我這個人有個毛病,雖然不願意上地上山幹活,但是我卻格外的願意收拾家,收拾屋裡,收拾院子,看著家裡乾乾淨淨的,看著院兒裡規規矩矩的,我的心情都會好。看著整齊的怨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王思成乾的,在王思成沒來我家之前,我也回來過院裡照的皮片兒的,就連燒火的柴火都是現燒現剁,我對王思成這小子的印象不錯,上次回來看見他,他就是不多言不多語,非常勤快能幹。
我拉開外屋地的門,王思成正在做飯,王思成看到是我趕緊過來幫我接東西,問我大哥你咋回來了呢?我一邊把行李從肩膀上拿下來遞給他,一邊告訴他我已經不上了。我問他我媽呢?王思成說:我奶奶過生日,我爸和我四姑一起去我奶奶家了。在我媽和王大爺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王思成稱呼我媽為四姑,他們在一起之後王思成一直沒改口,還是稱呼我媽為四姑。這離你奶奶家那麼遠,他們走了幾天了?我又問。王思成說昨天剛走的,我又問他小偉呢?王思成說:小偉去前邊兒小賣店玩兒拖拉機去了,這幾天從紅星鎮來了幾個收牛的,他們幾個身上帶了不少錢,平時他們就在小賣店裡玩拖拉機,誰家有牛賣就牽過去讓他們看,前幾天這幾個人在這玩拖拉機輸慘了,這幾天又撈回去了,還贏了不少,小偉在邊上跟著溜縫,還贏了不少錢呢,對了大哥,咱們這兒已經安上有線電視了,屋裡那臺21英寸的彩電,就是小偉贏錢買的,二手的花了500多呢。
我進屋一看果然一臺21英寸的大彩電,早就有訊息說要安有線電視,一直沒安,這次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安上了。大哥你先坐下看會兒電視,我去把飯做完,小偉也快回來了,王思成說完又轉身去了外屋。
紅星鎮周圍的這些屯子就這點兒風氣不好,賭博風氣盛行,特別是過完年春天快要種地的時候,銀行給辦理的好多農業貸款,這時候兒貸款剛剛下來,家家戶戶都有錢。好賭的,幾乎兩口子都在玩兒。聽說過好幾回,有的人把剛剛拿到的農業貸款全都輸進去了,那可是要買種子化肥農藥的錢,輸光了之後沒法跟家人交代,最後喝農藥自殺了。還有那些從外地來的倒騰牛的二道販子,他們身上都是揣著現金,平時玩兒的特別大。
王思成做完飯後走進屋,拿個板凳坐下和我一起看電視,我坐在炕沿兒上,後背直接倚著牆,一隻腿搭在炕沿兒上,一隻腳蹬著地,我感覺王思成扭擰了半天,好像有話要對我說,但是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得不說思成是個好孩子,不太會言語表達。
我問:思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呀?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在家,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思成說:大哥,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和我媽就離婚了,我就跟我爸一起生活,我爸行走江湖,我總是一個人生活,自從來到你們家後,我很快樂,我非常喜歡小偉,從他口中我也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好而且非常有責任心的哥,剛才看你拿著行李回來,你說你不上學了,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就是想問一句,哥,你不上學是因為家裡沒錢嗎?我想告訴你,你能不能再挺一年,明年我的歲數就夠了,有身份證之後我就可以出去打工了,我在外面有一個很有能耐的舅舅我可以去投奔他,到時候我賺了錢就直接郵給你,哥,你想想我們兩家人後組合到一起,外面本來就有很多風言風語,如果這個時候你不上學,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會怎麼說呢?本來外面就有很多人說,我爸想霸佔這棟瓦房給我將來結婚用,大哥,我沒想過結婚那麼遠的事,我也沒想霸佔你們家的房子。
我沒想到這小子嘴裡能說出這樣的話,從內心裡我又高看了王思成這小子一眼。從他來到我們家之後,我本來在家呆的時間就少,打從心眼裡也沒完全接納他,因為鄰里親戚都告訴我長個心眼,別讓人家鳩佔鵲巢,把這棟房子給佔了,雖然從心裡我並沒把這棟磚瓦房看著有多貴重,但是所有的人都這樣跟我說,我也就相信了,此時此刻,從王思成嘴裡能說出這些話,我感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微微臉紅。
他接著說:大哥,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我爸把你媽泡了。但我從心眼裡想有一個你這樣的哥。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我爸把你媽泡了,哪有這麼說話的,這小子該不是扮豬吃老虎。
我跟王思成又聊了一會兒,弟弟玩完牌回來了,看到我就問你又放假了哥?我告訴他我不上了,已經和學校說好了,到時候會給我頒發高中畢業證,弟弟知道我不上學之後有些激動,大呼小叫,非嚷嚷著讓我趕快返回學校,他掙錢供我讀書。弟弟又說了一大頓,什麼算卦的都說我長大會有大出息,一定要把學上到底。
我趕緊制止弟弟再說下去,告訴他有沒有出息和上學多少沒多大關係,學上的再多照本宣科,固步自封,沒有闖勁兒還是一個樣。趕緊吃飯吧。
王思成這小子真是厲害,竟然饅頭都會蒸。他做的飯吃起來口味比媽媽做的還好吃,估計是以前他單獨跟王大爺生活的時候,王大爺東奔西走的給人家算卦,走到哪兒吃到哪兒,就留下這孩子一個人在家,總是自己照顧自己,想想也挺可憐的。吃飯的時候,弟弟說起他們在小賣店玩拖拉機的事,他說那幾個收牛的這段時間沒少贏,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裡我一下子就想到,那次在光益煤礦玩21點的經歷,我心想那幾個人該不會是打著收牛的幌子,到這兒來騙錢的吧?但轉念一想,反正我又不玩兒,這又不關我的事,只是順便提醒了一下弟弟,告訴他儘量少賭,可以玩小點兒,別玩兒太大的,我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慮,畢竟我又不懂,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猜測。
現在距離種地還得一段時間,有點兒小活兒不多,幾乎都被王思成一個人給包了,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一直順著大道往後邊跑。一直跑到大山裡,呼吸著山裡充足的氧氣。我在一塊空地上,做蹲起,佛臥撐,。身上穿著背心兒,剛開始做這些的時候有點吃力。做完這些我給自己制定的訓練強度,然後我就開始拿出那個黑皮筆記本兒學習裡邊兒的手語,一直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我再跑步回家。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在門框上做三組引體向上每組50個,我每天都累到虛脫,看到我滿頭大汗,別人都說我有自虐傾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目標明確。
兩個星期之後,媽媽和王大爺回來了,表哥東挪西湊了1萬塊錢開始倒賣服裝,到省會去進貨,在紅星鎮趕集的時候賣。我還是那樣,每天穿著負重背心兒,每天累得半死。我不上學的事兒已經傳開,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我因為爸媽離婚不上學,白瞎一個大學苗子,也有人在後邊兒說風涼話的。媽媽看我每天這樣,當著我的面兒流過好幾次眼淚,她以為我這樣是為了折磨她,我也懶得解釋。有一次我和媽媽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看周圍沒人就小聲地問媽媽:媽,你跟我說實話,我不怪你,我是不是你跟我爸親生的?結果倒好,又把媽媽惹得哭了半天,還一個勁兒的罵我是白眼狼,罵我沒良心。
有些莊稼播種早的,已經開始往地裡種了,就像小麥。一天下午我還是像往常那樣,在山上完成,自己給自己佈置的作業,今天天氣不錯,我又對著綁在大樹上的自制沙袋,練習了一會兒的自由搏擊,我才收拾東西開始回家,我一邊兒往家跑,手指一邊兒亂動,練習著今天學會的手法,第1次疲勞期已經過去,我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在提升,往家跑的時候是下坡,所以剛從山上下來,拐過彎兒就能看見家裡。我還是習慣性的看了家一眼,這時候我發現我家邊上的石砬子一到白煙升起,然後整個石砬子都在晃動。然後才是一聲巨響,傳進我的耳朵裡。我第一想法就是又有人在放炮。我家的房子是買舅舅的,真不理解,當初舅舅蓋房子的時候,為什麼要蓋在石砬子的下面?農村蓋房子砌牆都需要石頭,這個石砬子肯定是最好的採石場,如果是人工用撬棍一點兒點兒地撬石頭,那誰也管不著,但是總有些人為了省力,在石砬子上邊打眼放炮,我家的房子就在石砬子下邊,緊挨著。放炮的時候地面會震動,時間長了房子的地基會受到影響。所以我家一直阻止別人放炮,為了這事,沒少和別人鬧不愉快。本屯子的人大多數都知道這事兒,也都低頭不見抬頭見,一般不會放炮,今天這又是誰呢?以前有人想要放炮,把炸藥都裝進去了,我媽就坐在炮眼兒跟前兒,就是不走開,那幫人後來硬是沒敢點火。從我家院裡走出4個人影。離著太遠,我看不清楚是誰,但我猜想應該是媽媽王大爺,弟弟和王思成,我腳底下加快速度,向家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