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大姑家待到臘月27,在這段時間每到星期五吃完晚飯的時候,大哥和姐夫都會叫我一起去賭場,說我上次手氣不錯,這次應該再去試試手氣,沒準兒還能贏到點兒錢,但我都婉言謝絕了,我覺得那地方我不應該再去,因為我一直把李濤當做我的兄弟,我不能讓他難做,如果我去了坐在桌上,他一定還會幫我贏,到時候我會讓他難做人,甚至可能得罪他後面的人,儘管我也很需要錢,特別是現在,爸媽離婚之後,我明顯感覺到家裡不太寬裕,但是讓我在金錢和李濤的安危中間做選擇,我選擇李濤。臘月27那天,我從大姑家坐下午2:30的客車,先到縣裡,然後又從縣客運站導車回紅星鎮。到紅星鎮的時候正好能趕上去巖松的那班客車,我到客運站的時候,去往巖松的客車還沒有來,我就站在客運站的候車室等車,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客運站院兒裡的情況。客運站院兒裡的雪已經被來來往往的人群踩硬,貼著牆根兒踩不到的地方,雪還是鬆軟的,院裡散落著鞭炮爆炸後留下的紙屑,出入客運站的人們手裡都拿著鞭炮或者過年送禮用的禮盒,我看到對面兒停放客車的車庫牆上,有一臺IC電話,黃色的電話機上有一個亞克力透明的罩子。我想起今天是1月份的最後一天,那張美女背影的照片兒,上面兒破譯出來的資訊,讓我按照上面的電話回過去,說是有驚喜,時間截止就是在這個月底。
我拿出筆袋兒拉開拉鎖,那張紙條還在筆袋裡,我身上有一張Ic卡,我猶豫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按照這個紙條上的號碼回個電話。回個電話吧,我怎麼感覺這都是惡作劇,這都什麼年代了,但是又一想,這事情感覺有點兒蹊蹺,如果不是當天晚上我出去上廁所,看了頁碼,我很可能像大多數人一樣會忽略此事,不管那天晚上在房東屋裡看到的人和照片上的背景是不是一個人?打個電話不就損失兩毛錢嗎?大不了電話接通後,對方罵我是白痴,是傻子,那又能怎麼樣?我掏出電話卡拿著紙條,朝那臺電話機走去。
我把IC卡插入孔中 ,按照紙條上我抄寫的號碼撥打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聽上去渾厚,中氣十足,他聲音中帶著些許興奮,好像一直在等我打這個電話,對面兒真有人接電話啊,我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可是還沒等我問他倒是先說話了:好小子你終於來電話了,我還以為我們精心準備了這麼久的事情就要泡湯了呢。我雖然腦袋裡有些懵,有太多的疑問。但還是不卑不亢的問?這麼白痴的做法,還叫精心準備,你們的水準太低了,你是誰?
他說:小子,你聽著鬥嘴沒用,我下面說的話你都記清楚,不要打斷我,這將會影響你的一生。你考大學的時候一定要報考軍校,隨便報考哪一所陸軍指揮學院,你離高考還有兩年時間,在這兩年裡你要加強體育鍛煉,包括長跑,自由搏擊,以及各種能增強體質的運動,這部電話只是一個虛擬號碼,和你通完這次話之後,就會取消,以後我們就單向聯絡,只能我找到你,你不可能找到我,你記住,我叫1號。
先別結束通話,先別結束通話,你還沒給我驚喜呢!我對著話筒焦急的喊,但是電話那頭已經傳出了嘟嘟的盲音,這傢伙說完話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我還是把話筒放在耳邊,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
剛才電話裡這個傢伙說的每句話,每一個字好像都很有分量,他說這是他精心準備的,他還說這個號碼是個虛擬號碼,跟我通完這次電話就會取消,那說明這個號碼是為我準備的,那我看到的那張照片兒也是為我精心準備的,他讓我考大學的時候報考軍校,讓我隨便報考一家陸軍指揮學院,那能不能說明這個傢伙是個軍人,而且是個陸軍,他還讓我提前進行體育訓練,練習自由搏擊。我勒個去,體育訓練倒是可以,沒事活動活動身體,自由搏擊,我不喜歡,學校周邊倒是有的健身房,專門有人教自由搏擊的,我去看過拳拳到肉的那種感覺,我實在是受不了,1號,號碼倒是不錯。他說聽他的,按照他說的去做,會影響我的一生。我放下話筒,拔出電話卡,重新回到候車室望著窗外,想著剛才電話裡的通話內容。我一直不太願意學習,成績在班級也是中下等,這才上高一,所以我還沒想的那麼遠,根本沒考慮到大學的事情,之前我從來沒考慮過軍校的事,軍人我一直都感覺太神聖,在電視裡看到那些升旗的,還有那些胸前掛滿軍功章的,都感覺他們帥得一塌糊塗,我還沒自大到去和一個軍人媲美,也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想成為他們。
去巖松的小客車來了,我上車找了個空座坐下,車上有幾個人認識打了聲招呼,這趟車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子才能到這,那些人可能從其他地方上車的。這是一輛老舊的中巴車,車胎上都綁著防滑鏈,路面上有雪,車子行駛的過程中,輪子上的鐵鏈與雪地接觸發生咔咔的聲音,那種聲音,讓人聽著很不舒服,感覺牙根癢癢的,積雪被壓實之後路面兒不平,中巴車行駛在路面上非常顛簸,顛簸厲害的時候,窗戶都跟著抖動,玻璃上結著冰花,窗戶都關不嚴,留有一點縫隙,呼呼地往車裡灌風。我沒有一丁點兒快要到家的興奮,每次一經過黃大爺家的房山頭兒,就能看到自己家,看到自己家的院子,總感覺那樣的荒涼,沒有生機,家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在各忙各的,好像總是不能把力氣往一塊使,總是不能擰成一股繩。我喜歡大姑家的那種氛圍,雖然他們很累,但看起來熱火朝天,欣欣向榮。
小客車在屯子口停下,我和認識的幾個人打了聲招呼,便下了車。我拎著一個印有明星頭像的旅遊紙兜,裡邊裝著我的寒假作業和幾本兒在路邊攤位買的盜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