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馬走到一棵松樹邊,故意左右看了一下才彎下腰,用手在泥地上刨了個坑,然後假裝從懷中取了件東西埋進坑裡,但實際上他埋的只是在地上撿起的一顆石子。
做完這一切,他起身朝著月亮看了一眼,又從樹上折下一根松枝蓋在坑上。
他拍拍手,繼續往山下走,大約走了一百步,才回頭看了一眼。
這麼黑的夜,又相隔如此遠的距離,他其實什麼都看不清,但他知道那人就站在樹下。因為他剛剛折斷那截樹枝後,剛好會有一道月光從斷枝的位置射下來,但現在那裡卻是黑森森的,因為月光被那個人擋住了。
所以他轉過身往回走,他要逼這個人現身。
他往回走了五十步,才對著那棵松樹的位置道:“好久不見了,岳父大人。”
無人回應,但滄馬知道樹底下的那個人就是季昌彥。
“哈哈哈。”滄馬笑道:“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但是你又不想讓我稀裡糊塗的死掉,否則趁我剛剛在樹底下埋東西的時候,你就可以一劍了結了我。現身吧,岳父大人。”
樹下那人冷哼一聲,接著一道凌厲的劍光瞬間射向滄馬。
這樣的劍光,滄馬再熟悉不過,十年前正是這樣的劍光,一擊之下粉碎了他的金丹。
十年前滄馬和季婉瀅一起私奔,也同樣是在這麼一個月圓之夜被季昌彥追上。那是滄馬第一次和修真者交手,而且還是玄月宗的掌門,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若不是季婉瀅用髮簪抵住喉嚨以死相挾,滄馬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父親,我只求你放他一命,我答應嫁給蕭乘風。但如果他死了,我也會和他一起去死!”
滄馬永遠忘不這句話,也忘不了蕭乘風這個名字。
因為就在這前一天,季婉瀅還興沖沖的告訴滄馬,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滄馬當時是多麼的絕望,在武林江湖他是首屈一指的風雲人物,可在修真者面前他卻弱的像一隻螞蟻。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劍招,只要對方輕輕一抬手,飛劍就會立刻在自己身上戳出一個血窟窿。
他只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低聲下氣的為自己哀求一個苟活下來的機會,而他卻只能一味地感到茫然,什麼事都做不了,他曾經許諾過要給她的幸福也都像屁一樣消散了。
呵呵,真是諷刺,他的自尊自傲在那一刻全都分崩離析。
他只記得季昌彥冷冰冰地望向自己,就像望著一條蜷縮在地上的蠕蟲,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只在乎自己以後是否還糾纏他的女兒。他輕輕一抬手,飛劍便洞穿了滄馬的金丹,金丹一碎,意味著滄馬此生再不會和四大宗派扯上任何關係。
可季昌彥沒有想到,十年後,滄馬居然回來了,居然還和他的外孫糾纏不清。所以這一回,他必須親手殺了滄馬。
飛劍還和十年前一樣快,但結果卻和十年前不同。
季昌彥沒想到滄馬居然能硬接下自己這一劍,他雖然略微有些驚訝,但卻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因為對他來說想要殺死滄馬依舊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岳父大人,您若不出全力,恐怕想要殺我也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哼,你倒是死鴨子嘴硬。”季昌彥知道滄馬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他若全力出手殺死滄馬固然容易,可動靜鬧得太大就會驚動天劍宗的高手。他堂堂一個玄月宗掌門在夜間偷襲一個天劍宗弟子,這件事傳出去天劍宗必然會極其重視,若是真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對誰都沒有好處。
季昌彥不敢得罪天劍宗,四大宗派有天劍宗、符道宗、丹陽宗、玄月宗,其中玄月宗實力最弱。雖然玄月宗和天劍宗修的都是劍道,但是天劍宗的功法明顯更加高深。天劍宗的弟子金丹期就能御劍,但是玄月宗必須元嬰期才能御劍。
目前修真者可以達到的四種境界:金丹、元嬰、化神、大乘。季昌彥在玄月宗修為最高,也只不過是化神期巔峰的境界,可天劍宗掌門蕭遠鶴以及七位執事閣長老全都是大乘期高手。這就說明玄月宗的修真功法存在很大的弊端,這也是為什麼季昌彥非要女兒嫁給蕭乘風的原因,他希望兩家聯姻以後能從中得到好處。
而另外的符道宗和丹陽宗,儘管實力稍弱於天劍宗,但這兩家一個擅長符篆陣法,一個擅長煉丹,於修煉一途均有助力,所以自然也都勝於玄月宗。而且這兩家向來團結,為了在四大宗派中有更高的話語權並且免於排擠,玄月宗和天劍宗聯姻是必須的選擇。
季昌彥之所以沒有選擇在茅草屋裡對滄馬動手,是因為隔壁住著一位高手。殺死滄馬這件事必須做的乾淨利索,否則要讓別人知道季婉瀅是懷孕以後才嫁給蕭乘風的,那麼整個玄月宗都將受到牽連。
不過無論怎麼說,以他化神期巔峰的修為,對付一個金丹破碎的滄馬,即便只使出三成功力也綽綽有餘了。
季昌彥五指輕輕一抓,澎湃的劍氣瞬間灌入劍身,劍鋒直取滄馬咽喉。
既然你一心求死,當教你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