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拆遷這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祖祖輩輩只能遇見一回,您命好,恰好趕上了。否則呀,還是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對了,說起來讀書呀,正好想起個事,老梨花的孩子在市裡頭開飯店,孫子想在市第一小學上學,你給辦了吧。”
“媽呀,你當教育局是我家開的呀?年年都有事找我,不是這個花兒家的孩子分數不夠,就是那個花兒家裡孩子要挨處分。”孔書德有點不悅。
“你就在那上班呀,不找你找誰?反正他家裡有錢,大不了讓他出點錢。”
“錢不是到哪兒都好使,愛管閒事。”
“嘿,這話說的,咋就愛管閒事了,這叫助人為樂、行善積德!”
“媽呀,您這不是助人為樂,這是縱容犯錯。小虎子才上初二就曠課一週,您知道後自告奮勇攬下來推給我,我找到校教導主任,才免予處分;等上了技校,又因為偷同學遊戲機被逮住,您又大包大攬,又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自己的面子擔保才保住他。”
“能幫就幫人家一把唄,那不顯得咱家有能耐嗎?”
“您是有面子了,可把那個虎子慣壞了,去年又因為偷摩托車直接被學校開除了,搞得我現在見了他們教導主任都抬不起頭。要是當初狠狠地批評教育,讓他改邪歸正,就沒後來的事了。”
“嘿,聽你這意思,合著還是我害了他。別讀了幾年書,就講什麼大道理,俺不管那一套,反正已經告訴全社群的人,你在市教育局,以後少不了有人找。”
“咱媽是死要面子。”瑞瑞搭話,“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辛酸了一輩子、孤單了一輩子、被人瞧不起了一輩子,終於供倆閨女都讀完書,卻發現沒讀書的都嫁大款了,於是乎,為了維持最後那一點點可憐的面子和虛榮心,只好把你說得牛氣一點。”
“您這牛皮吹破了,會更沒面子的。再說了,不是讀書沒用嗎?為啥還非要上第一小學呢?”孔書德說。
“他們倆口子在市裡開飯店,要是再回躍進社群上學,不方便。”
“那可以不上學,就跟著他兩口子學開飯店吧。”悅悅插嘴。
“那總得認識倆字,會算算賬吧,要不咋開飯店。”
“那還是讀書有用了!”
“讀多了也沒用,不如拆遷來得快。”
“那小時候為啥讓我姐倆讀書?”
“那時候還沒拆遷,不讀書沒出路。”
“哦……明白了,當初我倆讀書有出息了能給您長臉,後來拆遷了不需要讀書人來長臉,現在孔姐夫能幫人找學上又幫您長臉,所以呢,讀書有沒有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啥事能幫您長臉啥事就是對的!”
“哎……你們這些孩子!”老太太竟然一時語塞,頓了一下,“要不讓他多掏點辛苦費,你工資那麼低,正好賺點外快。”
“就是掙的再少,這錢也不要!”他扒拉完碗裡的飯,扭頭去洗碗了。
“你……書生腦袋,發不了財!悅悅,吃完飯洗洗澡,晚上必須跟俺相親去,給你找了個大款!”
下午六點,苗悅悅被彭老太太硬拉去相親。七點多,瑞瑞兩口子正在收拾碗筷,看見悅悅一臉不高興地和老太太回來了。
“這麼快呀?吃完飯了嗎?”瑞瑞問。
“吃個垃圾。”悅悅沒好氣。
“就吃了兩口,非說肚子疼,拉著我回來了。”老太太一屁股坐沙發上。
“那個男的咋樣呀,相中了沒?”
“相中個屁!”
“苗悅悅,你吃槍藥了,怎麼說話呢?”瑞瑞有點生氣。
苗悅悅衝著姐姐說:“告訴我是做環保的,一問才知道,原來,竟然是個開廢品收購站的!我就知道盛國那個生瓜不靠譜。”
“啊?哈哈哈哈……”瑞瑞捂著嘴笑起來。
“哎,這閨女咋說話這麼難聽吶!”
“沒聽過村裡流傳的段子嗎?傳說盛國上學時,把Engliseg讀成‘癩瓜’,氣得他們老師指著他鼻子說:除了吃就是拉,盛國啊你就是個大生瓜!”
“撲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悅悅邊說邊誇張地比劃著,瑞瑞和孩子笑得前俯後合,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孔書德都仰著脖子合不上嘴。
彭老太太不高興了:“別埋汰盛國了。再說了,這開廢品收購站咋不靠譜了?人家一年真能掙六十萬吶!”
“就是掙六百萬我也不找他!看他往那一站,蔫了吧唧,連個爺們樣都沒有。我怎麼感覺你把我當廢品賣呢,真是掉錢眼裡出不來了!”說完回自己屋了。
“你這個死丫頭,想氣死老孃我呀!”瑞瑞和孔書德對視一下,無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