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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婉兒的房間被清空,幾個小太監搬來一個超大的浴桶放在屋子中間,然後注入熱水,擺弄好屏風!
幾個宮女除去婉兒的衣衫,將她扶到浴桶裡坐著。
由於婉兒處於昏迷狀態,時刻需要有人扶住她的身體,所以李令月也進到浴桶裡,摟著婉兒的肩膀,讓她的螓首靠在自己的肩上,陪著她一起浸泡在熱水中。
按照陳公公的法子,浸泡熱水可以促進新陳代謝,加速血液迴圈,讓婉兒重新恢復知覺。
為了保持浴桶內的溫度,宮女每隔一段時間,便往裡面加註熱水,如今正值盛夏時節,天氣本就炎熱,李令月被翻湧的熱氣蒸得滿頭大汗,但為了婉兒,她只能咬牙堅持。
“公主,湯藥好了!”宮兒重新遞上熬好的湯藥。
這一次,李令月沒有用到湯勺,而是採用陳公公的建議,讓婉兒保持坐姿,抬起她的下顎,自己先喝一口,再吻上婉兒的唇,嘴對嘴給她灌進去。
反覆幾次後,婉兒總算喝進去一些,李令月精神大振,整整一天時間,她都浸泡在浴桶裡給婉兒灌著各種湯汁。
夜幕時分,婉兒的小院外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忙得熱火朝天,掌燈的,挑水的,燒火的,抓藥的,清洗食材的,熬製草藥的,製作流食的……咋一看,像極了農村舉辦喜宴的場景。
幾個當值的御醫,每隔半個時辰,進屋為婉兒把脈;三四個御廚則變著花樣的製作流食,一些小宮女擰著木桶進進出出,更換浴桶的溫水。
一直忙到半夜,終於迎來了一個好訊息。
經過御醫反覆診斷,婉兒的脈息逐漸平穩,呼吸也趨於勻稱,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徘徊在死亡邊沿的婉兒總算被救了回來。
稍稍放下心來的李令月,這才命人撤去浴桶,鋪好床鋪,給婉兒重新換好衣服,服侍她上床歇息。
忙完這一切後,李令月走出房門,命趙侍搬來兩個裝滿錢幣的大木箱,對每一個參與拯救婉兒的宮人大加賞賜。
一時間,小院外熱鬧非凡,宮人們個個喜笑顏開,依次散去。
等宮人相繼回去休息後,李令月在宮兒的服侍下,重新換了一套宮女的襦裙,她敲開了鄭氏的房門,一個人走了進去。
“見過伯母!”李令月以晚輩的姿態給鄭氏行了一禮。
鄭氏冷清的臉上微微動容,公主屈尊降貴給她一個犯婦行禮,這讓她多少有些驚訝。
“公主不必惺惺作態,賤妾當不得這稱呼,若是沒別的事,還請公主離開!!”
鄭氏不留情面的回了一句,儘管她與武后有著血海深仇,但她畢竟生於高門望族,骨子裡,始終保持著大家婦人的風範,做不出像農村潑婦那般,撒潑打滾,直接將人攆出去。
況且李令月救治她女兒的舉動,她都看在眼裡,於情於理,都不能像早前那般肆意咒罵。
李令月見鄭氏對自己仍沒好臉色,也不在意,而是繼續說道:
“晚輩來此,是想求伯母一件事,婉兒心思單純,天真爛漫,請伯母勿要將上一輩的仇怨強加在她身上,就讓她無憂無慮過完一生,可好?!”
“呵呵!”鄭氏嘲諷地一笑,冷冷地說道:
“公主真是異想天開,婉兒身為上官家的後人,滅門之仇,豈有隱瞞她的道理,即便我現在不說,你以為她將來就不會知曉嗎?公主若是真心為婉兒好,便從今日起,與她再不相見!”
鄭氏的話,如一根利刺,讓李令月心中一痛。
鄭氏說的沒錯,一旦將來婉兒知曉自己是仇人的女兒,到那時,恐怕造成的傷害,就遠不止離開這般簡單了。
有那麼一刻,李令月想拂袖而去,讓自己活得自私一點,她甚至產生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拋棄身邊一切,帶著婉兒浪跡天涯。
但在理想與現實的抉擇面前,她終歸是逃不過命運的束縛。
沒人知道她內心的痛楚和無助,她想讓婉兒不被仇恨叨擾,那麼自己就得提前遠離她;她想跟婉兒繼續在一起,那麼就得掩蓋仇恨,或者,讓婉兒放下仇恨,這,可能嗎。
李令月拖著顫抖的身子,掙扎許久,終是朝鄭氏俯身一拜:
“好,我答應你,待婉兒醒來後,我便安排你們出宮,從此我與她再不……再不相見!”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