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大宗師都有一個強烈的“我”——“我”即是理,心外無物。“我”不要你覺得,“我”只要“我”覺得!這樣的“我”。不可撼動、不可辯駁,蠻橫且不講理——而這一個理一旦被推翻,後果也極其的嚴重:那是整個認知、自我的坍塌。“我”再難以建立,精神永久性的出現不可修復、彌合的破綻,一身修為止步於先天,精神失常、瘋傻!這樣的“理念”上的失敗,比死亡更加的可怕……井野的聲音綿軟、溫柔,講道:“其實,影響旁人與否,沒那麼重要,只要自己不受影響,就可以了。這樣的精神境界,一個‘定’字就能概括,就是要定心意。反正,拋開了精神層面上的神通影響,你們的武功招式、力量上也都沒有太過出彩的地方……”
婠婠“呃”的無語,“姐姐,你這麼說真的好麼?感覺有些傷人啊!”
但心中卻知:
這是事實。
他們的武功,側重於精神,更賴於“氣機”的感應,遵循心頭那種靈光,往往能施展出各種玄妙的不可思議的招數——而武者的強弱,便在於對氣機的把控,一切都是“神而明之”的。
於是,“氣機”便可以掩蓋,也可以製造一些假象,越發的考驗人的靈覺。在彼此交鋒的過程中,一個人的靈覺以及判斷、經驗,就成為了勝負的關鍵。
而到了宗師,尤其是大宗師的程度……靈覺也都失去了作用,大宗師的交鋒,幾乎純粹的就是精神、理念的交鋒。
所以,招式……真的不重要。
……
但,就如井野所說的一樣:假如是自我的精神不為旁的精神干涉、牽絆,那麼什麼精神交鋒還重要麼?完全是可以不做理會,直接莽上去的——也許習慣了精神交鋒,手腳早已經多年不和人搏鬥,招式都生疏了。被一刀劈成兩半都不奇怪!
井野寵溺的揉了揉婠婠的頭髮,說:“想要真正的定下來,首先就要能靜下來,靜了,雜念少,定了之後,便不容易心動。但倘若心中裝著很多東西,就去定下來,那便很容易動搖。定,是一種狀態,本和靜無關。但靜,卻能夠讓你定的更堅固。”
婠婠問:“那要怎麼定?”
“定,有上、中、下三法。”井野豎起三根手指,先講“上”法——
“上者,行深般若波羅蜜多!”
“這是什麼?”
“《心經》……寺廟裡那些和尚經常念。不過他們也只是空念罷了。中法便是一些觀法,要想一些事物來觀,然後透過這些來影響自己的心境。譬如道家之黃庭,樓觀道的子午天罡,和尚們修禪的拙火定、白骨觀等法門,皆在此中。下者,戒定慧——透過外在的戒律,規範自己的行為,讓自己內心生定。但這種辦法,禁錮天資,天才難成,庸才更難成……”
“那我適合哪樣法?”
“你啊……適合的是先跟我這兒好好的學,不要去搞什麼亂七八糟的,讓一些東西成為你心中的規矩。你心若無物,自然無人可以制約你的心意,正所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心中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的,別人怎麼想,也就和你無關了。”
“……”
婠婠表示不是很懂。
……
晚一些的時候,她便去和祝玉妍說了,祝玉妍也不是很懂。她知道這是一些佛門的理念,和聖門是衝突的,對敵對門派的理念,自然也不會做深入的研究。但……聽著還是很有道理的。
早上的時候,婠婠練完功,白皙的面板微微透著一些粉紅,出了一層細汗,蹦蹦跳跳的進了由人、井野住的院子。
由人正好收拾出了一桌早飯,皮蛋瘦肉粥,蛋卷,煎蛋擺在了桌上。婠婠很自來熟的坐下來,問:“大叔你怎麼天天做飯?”
由人說:“你大叔我氣管炎晚期,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