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散的白霧，其內處於近似一種渾淪，卻非渾淪的狀態。巨大的白狐的形和質皆生變化，竟是在片刻之間，如一抹虛幻的影子一樣，收斂變化成為一面板如皎月一般，生動、媚人的女子。女子的身體，沒有任何的遮擋……細膩的毫光，朦朧、迷幻，她便像是月中的精靈一般。
如瀑一般的青絲垂落，修長、翹曲的睫剪出兩汪秋水，眸中含情，顧盼生輝，神色間透著一些小意、羞澀。
“那個……先穿上衣服吧！”王二卻是有些尷尬……天可憐見的，他只不過是想要遮掩住一些“動靜”，不讓下面的人知道而已。他並不是誠心要看“現場直播”的——但卻因為元氣相交無間，混在一起，該看的、不該看的，也都全部都看到了。一件衣服忽而出現，飛向了女子。
衣服就如一抹白色的幻影，似也發著朦朧的月光，輕輕的一落，就恰到好處的遮蓋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眼睛一亮，驚訝道：“這！”
這一身衣服，竟無比的合身。女子自上而下的看了看，衣服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似天然就是這般形狀一般。更妙的是，這一件衣服無論是大小、長短，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
女子好奇，問：“這樣的衣服，你都是隨身帶著的嗎？為什麼它的尺寸剛剛好？我們見過？”頗為辛苦的思考了一下，女子的模樣卻是呆萌，只是……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一無所獲！女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腦殼，懊惱道：“活了太久，許多的人和事都不記得了……我們……”
王二“噗嗤”一笑，說：“我們之前並未見過，也不是老朋友。不過現在起，我們是朋友了。”
“哦，是嗎？”女子歪著頭，打量一下王二，然後果斷的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進行深究。
是……或者不是？真的重要嗎？不重要！反正她也重獲自由了。
“我是真的對妖修好奇……”王二直接跳過了“衣服”的話題——畢竟，和一個剛剛被自己偷窺了的女妖怪說衣服為什麼合身這種問題似乎有點兒不太好：女妖怪也是女人不是？這種事情嘛……心知肚明就好了，彼此心照不宣，說出來多尷尬！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等卻比不得人的得天獨厚！”女子笑了一下，只是一笑，卻暗室生輝。
王二道：“又何須妄自菲薄？天地間的生靈，哪一樣不是得天獨厚的？一個人，若不修行，百年便成黃土。一隻野獸，但凡覺醒了靈慧，便只是每日裡照如野獸一般生活，卻也可成妖……你看，人，似乎更容易，但卻要學，獸類似乎更難，但只要覺醒靈慧，然後按部就班即可。只能說，各有千秋罷了……而，也正是因此，妖比人要更加自在一些。但妖卻也因此不知道積累、學習，當人的底蘊積累起來後，妖便一下子劣勢了……”
這樣的說法，卻是新鮮。女子聽的目中異彩連連，看向王二的眼神便多出了一些欽佩，說：“也是啊，上古的時候……人族弱小，卻以我等妖精為天地間的神明，山川河流，皆是天命，我們便是那時候的天命。後來，人便不知不覺強大了很多，我們呢，則成了靈族，從原本的神祗，成為了人類的夥伴。一起戰鬥，共享天地。”
她嘆一口氣，頓了一下，說：“再後來，人比我們厲害了。我們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妖……畢竟，他們要的是我們的山川、河流。他們也不再需要我們……”
王二無語，如果從一個極為博愛的道德範疇來看……那人類的行為還真的是極其的不要臉的——
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背信棄義之類的“貶義詞”幾乎做了一個遍。將曾經仰仗以生存的神祗，後來的夥伴，直接踢出了自己的合作隊伍，將合作伙伴的資產直接“沒收”，甚至於還要趕盡殺絕，連一點兒吃剩下的殘渣都不願意給妖怪們留下來。
……嘖嘖！
但，單純從人的視角來說，有一些妖雖然在人類的歷史的初級階段起到了保駕護航的正面作用，但是他們也吃人、欺壓人、奴役人。成了平等的夥伴之後，也佔據了人類的大量資源——譬如說是妖族的王者會和人類的領袖聯姻，上古時候，就九尾天狐一族，幾乎長久把持著人類的統治核心——要麼，人王從九尾一族中誕生，要麼，九尾一族是人王的妻子，要麼……總之，勢力是很大的。而人類一步、一步發展起來後，又怎麼會允許他們分權呢？
……
王二道：“不知學習，不知積累，不知文明，不夯實底蘊。即便沒有人，也會有其它……而且，人，不就是妖的孩子嗎？”
女子道：“也是……人，本就是化形的妖的後代。傳說之中，上古之時本是無人的，後來有女媧氏，一日生七十變化，方才生出了人來。仔細想來，我等妖類，一朝化形，便是人呢。這是天道賦予下的一種本能——否則，為何我等在還沒有人的時候，就化形成人呢？”
王二點頭道：“的確是未有人時，化形成人。”剛才女子化形的過程，或許她自己都不能盡知其然，但王二卻看清楚了整個過程——包括了對於女子而言，那無法感知、不知道的“黑箱”，一種處於未形時候的運化。可以說“人”是一種自然的，殊途同歸的產物。
女子左右看看，問：“我們就在這裡說話嗎？卻是有些怪怪的！”
王二伸出自己的手，向女子微微頷首。
“對了，還不知你叫什麼……”
“我……你就叫我……算了，以前的名字不提也罷。往事過眼雲煙，也沒什麼值得回首的，叫我小白吧。”
小白……便寓意著忘記過去的一切重重，做一個全新的自己。和之前的自己，徹底的割裂。
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但對女子而言，卻又有著一些截然不同的意義。能夠放下過去，不一定只是一種逃避，也有可能，是一種頓悟。
王二溫和道：“小白，我帶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