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刁頭養的一大片蔦蘿開的正旺,便著了杜小竹去挖了,移植到數十個陶盆罐子裡。這十幾個陶盆罐子如今正擺在點翠的院裡,那蔦蘿長勢喜人,不過一個晚上便枝枝蔓蔓的爬滿了陶盆罐子,又連成了一片,深紅的花朵星星點點,葉兒又如絲如裂羽,汪汪/洋洋的煞是壯觀好看。
點翠從鄔氏處回來,坐在院兒裡鞦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瞧著那一片蔦蘿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信兒輕手輕腳的進得院來,後面跟著個瘦瘦弱弱的女子,這女子赫然就是那跟了安家姑爺一道來的妙珠姨娘。
“妙珠拜見小姐,”妙珠進來便行了大禮。
點翠微微頷首,道快快請起。
“身上的傷可好了?”點翠又問道。
點翠這一問,妙珠便立即紅了眼眶,點點頭道好了。
那安培慶怎會讓她身帶傷,自是送了那般最衿貴的活血化瘀的藥膏。
“那姓安的就是個畜/生!”信兒憤恨不已。
那姓安的生性風/流,家中妾室不計其數,全都讓他用來討好權貴了,就連平日裡最得寵的妙珠都沒逃了去。
而那些個權貴裡又有些愛好非同尋常的,可憐的妙珠便遇上了個變態之人,被折磨了個半死去。這事她也是事後才被與妙珠聯絡的信兒發現,告訴了小姐點翠,好幾次才逼問了出來。
“那安家若是再待下去,我怕你這小命也就不保了,不若我安排了人將你送回杭州去吧。”
前世裡那安培慶也用自己的丫鬟妾室來討好巴結那些權貴,卻沒有如今這般的過分。這妙珠雖然先前做錯了事,但罪不至死,她便也不想讓她冒著性命危險來為自己復仇了。
“不!小姐,妙珠不走!”誰料妙珠又是噗通一聲跪下了,正要痛聲啼哭卻又想起小姐先前的話來,又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態度堅決道:
“我不走,他安培慶欠了我的,我都還未一一討還回來,上次受那侮辱只怪我一時不查著了他的道兒,以後定會注意的,小姐儘管放心好了。”
這妙珠在安家僅僅數月,便又瘦了好些,只是那眼中卻是燃著熊熊的利光,她本來進京對那負心漢尚存有一絲希冀之心的。
誰料他安培慶根本不是人,表面上卻是對她寵愛有加,不過一月卻就厭倦了,想拿她當做玩/物討好那些權貴,幸好有小姐的點撥她才多次化險為夷,這仇也已經報了一多半了,如今豈有放棄之理。
“你自打來了京城,只派人送信來,我卻是頭一次見你,竟是瘦的這般厲害。”點翠嘆了口氣,本以為憑著妙珠的心機在那安家內宅亦是能鬥上一鬥的,卻是沒料到這鬥字竟是世間最耗心神之事。這妙珠看似容貌身段都是極美,若要細看,卻能瞧見她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粉的,想來面色也是不佳。
點翠慶幸自己是個沒心沒肺心思愚鈍的,上輩子受了那般的委屈,這輩子竟也不想親自去摻和了負這個仇,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罷了。
點翠是這般的心性,可那妙珠卻非如此,她相貌姣好又是妙齡年紀,本來對她有意的男子條件都不差,若不是受了那安培慶的蠱惑,如今早已經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了。自己的一輩子算是毀在了這個負心漢手上,清白不在了,身子骨也毀了,死及到此,她便悲從中來。
這時,卻瞧見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進了院子。
“是你?”那身影瞧見妙珠,似是不敢認一般先是一怔又不禁開口問。
“薔薇……”妙珠看清楚來人後,喃喃道。
還是這般柔柔弱弱的樣子,薔薇甚是不喜,也不再搭理她,只將手中一物交到點翠手上,道:“小姐,前幾日繪的圖樣作坊那邊製出來了,您快來瞧瞧。這件兒嵌寶鸞鳥紋挑心簪子是照您畫的圖樣制的,這件兒金鑲寶桃枝花鳥掩鬢與飛舞桃花瓣兒小插兒,則是照著奴婢畫的……”
語氣輕快放鬆,又略帶著一絲絲的自信和欣喜。
點翠接過一瞧,笑道你可以出師了,日後多瞧多畫多琢磨,定然會有大成就。
薔薇一笑,道:“對奴婢來說伺候小姐才是最要緊的,空了畫一畫,與作坊那邊跑幾趟也便罷了。”
點翠一笑道隨你罷。
“薔薇你好厲害!聽冬雪姐姐說,前幾日畫的銀荷花插瓶兒製成了在鋪子裡可是大賣呢,這次這兩樣兒我瞧著也好看的緊。”信兒在一邊羨慕的直嘆息:
“冬雪姐姐擅數算,秋月姐姐事事周到有主意,胖丫頭擅烹飪,青青懂草木,薔薇你又畫的一手好圖樣,更不用提能幹的李青山大哥了……想來想去也就我最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