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氏看到女兒身體無礙,一路上提著的心才放下,蘇雅笙坐在床邊,一手拉著蘇千璃的手,安撫道:“阿璃別怕,這可是國公府。”
這是國公府,那怪老頭也一樣來去自如。蘇千璃這樣想著,卻不敢這般跟她們說。只好反過來安慰著這母女倆。
然而蘇千璃還沒能享受夠母親和長姐的關懷,不過須臾,她就被蘇彥開帶到書房裡。
府裡遭遇刺客,蘇桐影在第一時間也得到了訊息,卻沒有立刻動身前去,而是等到蘇彥開過去了才動身。
嚮明一路上向蘇桐影彙報訊息,“那刺客身手了得,屬下們也沒能追上,他消失的最後地點是北方向。夜中光線不好,前去的探子沒有看清那刺客的模樣,只大約知道,是個男子。”
蘇桐影著素袍,似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般,墨色長髮及腰,披散著,端是風流隨性。穿過茂盛的竹林,走過園子,走過長長的迴廊,雨勢漸小,終於來到梨瀟院。
院中的一顆梨樹,被風雨洗禮得搖曳欲折,彼時還沒有花,卻也堪憐。
蘇桐影目含憐惜,暗歎一聲:終是稚嫩些,你不該種在這風雨縹緲中。
蘇千璃的小書房裡,趙旭如一尊石像立在書桌一旁,他長得高,又面無表情,蘇千璃不自在的往父親身邊挪了挪。
蘇彥開從書桌上抽了一張宣紙,親自磨墨,對蘇千璃道:“渺渺,你來。把你看到的畫下來。”
蘇千璃神色自若,接過筆,便開始在紙上一筆一劃勾勒。
趙旭終於動了,眼眸輕轉,視線向她投去。
蘇千璃一身雪裙,解了披風后,更顯清瘦高挑。眉目如畫,專注的杏眸,清澈明亮,流轉間透著若隱若離的淡漠。素手執筆,靈動有力。
趙旭心下不禁觸動,這就是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蘇三姑娘?看來傳言也沒有過多粉飾。
蘇三娘子,性靈貌美,擅理花卉。
一旁的蘇彥開眉目溫和,對她全然一副信任的表情。讓一個十歲多的小姑娘來執筆。看得出來,師傅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兒。
門外傳來一聲:“二伯。”蘇桐影來到,視線在蘇千璃身上轉了一圈,似是關懷,發現無異後便收回。向蘇彥開擔憂的問:“二伯,聽聞府裡來了刺客,您……”
蘇彥開目光注視著蘇千璃手下的畫,眉頭緊鎖,眼眸裡暗沉。聞言頭也不抬,道:“我沒事,那刺客跑了。”
“哦?”蘇桐影眸色暗了暗,看了一眼趙旭。趙旭抬眸對上他,只一眼便挪開。
蘇桐影亦收回視線,神態自若,轉頭看向蘇彥開道:“可留下了什麼線索?”
“線索在這。”蘇千璃替父親回道。
說時, 蘇千璃落下最後一筆,抬頭看向蘇桐影,笑了笑。那個怪老頭的特點其實很明顯,自己還是有自信畫出來的。
蘇桐影讚道:“阿璃果然很聰明。”
蘇彥開倒是直接將畫拿起來,若有所思的看著,須臾,勾起一抹微笑。
“這刺客,有意思……”
蘇彥開把畫放下,將蘇桐影和趙旭招上前,“來,你們也看看。”
這是個多雨之秋。纏纏綿綿的雨,下了一整晚,洗滌了整個盛京,在即將天明時分,雨勢才停了下來。
蘇千璃一早就起床,新來的兩個丫鬟來伺候她洗漱。昨夜,在偏房裡發現了被打暈的玄兒。
蘇千璃來到玄兒的房間,就看到躺在床上,頭裹了一圈紗布的玄兒。
“姑娘。”玄兒一看到她就掙扎著起來,被蘇千璃一把按住,“傷沒好,不要動。”
玄兒自責不已,“姑娘,是奴婢的錯,昨晚若不是我睡著了……”
蘇千璃連忙打斷:“不怪你,那刺客的武藝很高,怕是連三哥都打不過,你就算醒著也沒法子。”
玄兒一怔,眼底頓時又升起一股濃濃的自責。
蘇千璃後知後覺,暗惱,到底是不會安慰人。“你且好好養傷,別的不用多想。”頓了頓,蘇千璃又低聲問道:“昨夜,你有沒有看到那人的臉?”
玄兒皺眉搖搖頭,“沒有,奴婢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打暈了。”
只是打暈了,並沒有下毒手,還費力的把玄兒搬到次間。
回到院中,蘇千璃看了眼昨夜遭受風雨蹂躪的梨樹,折斷了幾支小樹幹,已經被下人打掃了。
又看一眼庭院,青石上還有水漬。昨夜,那個銀色甲衣的年輕副將就跪在那裡,沉穩,倔強,挺拔……
蘇千璃感覺心裡沉沉的,隱約覺得,似乎有著一場更大的風雨,正在籌謀醞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