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花丞相今日密會了不少官員。”
“密會?”姬崇道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但眼神凌厲。
聽到花宰眠密會大臣,他心中立刻升起了警惕,“都有誰?”
“六部皆有。”
“六部……”姬崇道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兩聲又咳嗽了起來,整個肺部猶如破舊的風箱般漏著氣,呼吸都不暢快。
看著自己這副垂垂老矣的軀體,姬崇道面色悲涼,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時日無多了。
一方面,他想要為姬仰武,為自己的兒子掃清障礙,最後搏一搏,將花宰眠的美夢掐死在搖籃裡。
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無法長生不死,就是因為姬仰武,
因為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好繼承大統,坐上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可笑啊,一開始,他以為不想讓他長生的只有太子姬仰川,後來果然,姬仰川為了篡位,竟然殺掉了仰文。
仰川跟仰文都死了,這又冒出個仰武。
他的兒子,竟然一個個都盼著他早死嗎?
如果姬仰武死了,下一個覬覦帝位的人,恐怕也是巴不得他死的。
平民百姓家的老人到了這個年紀,尚且可以讓兒子在眼前盡孝。
老子死了,兒子怎麼樣都會流兩滴眼淚。
他身為帝王,垂垂老矣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兒子侍奉。
他若是死了,他們當然也會哭,但恐怕轉頭就會擦乾淨眼淚,笑得比誰都高興。
一代一代,皆是如此。
這可能就是皇室的悲哀吧。
不論心裡再怎麼生氣,姬崇道也知道,他已經沒得選。
即便是知道姬仰武的心思,但姬仰武是他最後一個可以繼承大統的兒子。
至於其他的,小的小廢的廢,實在是沒有個頂用的。
無論如何,他必須得保住這個兒子,保住姬家的皇位!
想到這裡,姬崇道下令,“給寡人盯死花家,花宰眠有任何的一舉一動,都要跟寡人彙報。”
接到指令,暗衛默默退下,勞公公端著碗走了過來,“陛下,是時候喝藥了。”
“不喝!”姬崇道有些煩躁,揮手打翻了藥碗,“一個個的都指著寡人死呢,還喝什麼藥,乾脆如了他們的願罷了!”
“陛下息怒!”宮女太監們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
“下去吧,再煎一碗藥上來。”勞公公淡淡地打發了下人們,跪在了姬崇道身前,“陛下,您這一生,何曾認過輸?”
“即便是有人不長眼惹了您,那該死的也是他們,您又何必跟自己生氣?”
“氣壞了身體,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
“親者痛?”姬崇道笑容自嘲地看向勞公公,“寡人寡人,孤家寡人,坐上那個位置,寡人還有親人嗎?”
沉默良久,勞公公無話可說。
枯坐半晌,姬崇道忽然開口,“你說,當初登上皇位的如果是他,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他會比寡人做的更好嗎?”
勞公公沒有回答,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還好,姬崇道好似也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出神良久,才終於開口,“罷了,寡人這個當老子的,就為他鋪平了這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