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北方鄰近的州縣都開始下雪了,絮絮揚揚,銀裝素裹。
想來這亓州城也快了吧。
“少主,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木生偷摸摸溜進屋子裡,似乎是害怕被誰聽見似的,壓低著聲音對書案旁正在寫字的青衣公子道。
“這裡是不會有人偷聽到你說話的。”青衫玉帶的溫潤公子放下手裡的筆,起身站到了窗戶旁邊“木生。”
木生摸著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我就是和少主開個玩笑。”
“看在她的面上,這次本少主就饒了你。”杜融目光隱爍,好像心情極好的樣子,就連窗前那幾枝尚在含苞的梅花都好似要開了一樣,隱隱散發著幽香。
木生從小就跟在杜融身邊,他心情的變化,木生自然一下就能感覺到。
這麼多年的惦念,馬上就要像初雪一樣降臨到少主身邊,少主能夠這麼開心也是情理之中吧。
他替少主高興,可隱隱的,他又不得不擔心。
“沈相如今應該離開婆娑村,往這裡趕了吧?”木生試探地說了一句。
他希望少主能多問他一句,可事實上,就算少主下了死命令,這段時間任何關於她的事都不準上報,他還是能準確地猜測到她此時此刻的行跡。
“還早,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去夜探婆娑廟了吧。”杜融溫聲開口,話語裡的意思說到一半卻稍稍變了味“和顧元城一起。”
“少主既然看不慣那個祁國的顧相,為何不趁此刻他勢單力薄,解決了他?”跟了杜融這麼多年,杜融心裡想什麼,他雖說不能全部猜中,可微妙中的直覺還是有的。
少主很明顯是不喜歡這個祁國的丞相大人啊。
杜融搖頭輕聲笑了一下,回身重新坐到了書案後“你覺得芩帝會容許他的存在麼?”
木生搖搖頭。
“那為什麼芩帝不派人去殺了他?”
木生想了想,還是搖頭。
杜融看到木生這副呆頭呆腦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顧元城是壓制芩國內部分裂勢力的另一股力量,強大,且不可缺少,至少是現在。”
“少主的意思是,芩帝想用顧相來壓制我們?”木生恍然大悟,但還有一點他卻不明白“可是顧相的手段向來不簡單,而且他背後還有祁帝,他會乖乖被芩帝擺佈嗎?”
“這就是祁帝想要利用他的地方。”杜融笑了一下,拿起手邊的茶盞微抿了一口“也是他能容忍青枝放肆胡來的緣由。”
原來是這樣!
木生了然。
芩帝想用顧相來制衡他們,制衡裴黨,又想用沈相來制衡顧相,制衡朝中各方勢力,甚至是太子的勢力。
同樣的,芩帝還想用顧相、裴黨和他們來制衡沈相。
這樣一個平衡的點,一旦出了差錯,整個芩國恐怕都要覆滅在黨派之爭中了。
“這位芩帝聖上,魄力可真非常人能比。”木生驚歎。
杜融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眸光微暗。
芩帝的謀算可從來不是這麼一點點啊,陳王那樣精明的一個人,照樣被他料理得乾乾淨淨 。表面上看,陳王確實是被青枝等人所制服,可背後又何嘗不是芩帝的算計?
現在青枝已經上了他的船,只盼芩帝能念一點君臣之情,放她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