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太過危險。”王捷不同意“主子身體才稍好些,怎可去那?”
“瘟疫興起,圖州儲備之糧也快耗盡,料想叛軍已經準備好要進攻了。現在本相若不前往災區安撫人心,圖州豈不是輕輕鬆鬆就會被叛軍全部攻佔?”我道“本相素來喜歡得到東西,可從來沒做過拱手相讓的事。”
王捷也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他實在不放心我。
“屬下前往亦可。”
“該是本相要面對的,便得本相去面對,誰也替代不了。”
說完這句話,我上了馬車。
王捷站在馬車外默了一會兒,隨即跳上馬車。
從趙府到圖州城郊的惠民所本來是要大半天的路程,然在我的催促下,馬車於申時就到達了惠民所。
剛下馬車,雖有預料,眼前所見之景還是讓王捷和我都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資源有限,惠民所的範圍並不是很大。幾千災民擁擠在一百多個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帳篷一個挨著一個,人也一堆挨著一堆。
沒有乾淨的環境,只有一條還算清澈的河流,河流下游岸旁是臨時搭建的兩個小茅廁,幾千人就用這兩個茅廁,裡面的排濁物堆不住,全從縫隙裡流進河流。
所有人都是骨瘦如柴,蓬頭垢面的模樣,沒有乾淨保暖的衣服,也沒有做夠果腹的食物。天上明明在下雪,他們卻只能互相擠在一起取暖,雪花落在他們身上,化水珠的,便是潮溼骯髒一片,化不成水珠的,便是白雪裹屍,由人抬到河流下游扔進去,同惡臭腐爛一起下沉。
離惠民所隔了百米的地方是朝廷設定的施粥之處,圖州所派發的所有衣服和食物都從這兒發給災民。施粥之處的周圍有大量官兵守立兩旁,為的就是防止災民暴亂強搶,然而就在官兵不遠處,許多人為了搶奪旁人的食物而在廝打啃咬,血流滿地。
縱使是這樣悲慘的景象,我也明白,這已經是舉整個圖州之力了。
馬車前來的動靜不算小,好在我通常乘坐的都是最簡易的灰布薄板單騎馬車,災民雖是聽到動靜,聚集過來的人一時倒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王捷握緊佩劍,側一步微微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沒阻止他,我也沒阻止得到訊息趕過來護衛的官兵。
失去最基本的理智的人,已經算不上是一個人了,唯有威懾,才是管理這些“野獸”的最好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鄉親們,我是朝廷派來賑災的人。”
我剛說了一句話,不知是怎麼挑動了災民那根暴動的神經,有災民大喊“你個狗官,不顧我們的死活,今天還敢來見我們,打死你這個狗官!”
情緒被煽動,很多災民跟著罵了起來,有詛咒我十八代祖宗的,有詛咒我未來子孫後代的,有詛咒我早點去死的……
他們越罵越激動,緊跟著就和官兵對打起來,誓要衝破官兵,將我亂棍打死。
我冷笑,聲音不大不小,足夠暴動的災民聽得見。
“王捷,動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方才第一個暴動的人就血濺當場。
猩紅的血色遮蓋住眾人的眼睛,場面一瞬間就安靜下來。
“辱罵朝廷命官,自當五馬分屍。今日本相顧念災情,特赦斬首示眾。”
死一般的寂靜。
我站到身旁的一塊岩石上,算是讓所有災民能看得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