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也有過彈劍而歌,打馬江湖的時候。”呂玄停住腳步,滿面愛惜地看著身前一把架在臺上的長劍“多麼逍遙的日子啊,只有風,也只隨風,一年竟不知還有四個季節。”
微微斂袖,他輕輕撫上雕花刻紋的劍鞘“我曾經以為,人之短暫一生,從此而過,其實也未嘗不好,我開心,天下人似乎都是開心的。”
指尖在一處字跡上頓了頓,他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下來,帶著些甜,也帶著些風輕雲淡。
“可有些人就是值得你放棄原來安之若素的一切,甘之如飴。”緩緩拔出劍身,他的視線定定望著劍上的寒光,那一寸寸彷彿拔出的不是劍,而是他的心“生命從來就是輕薄而廉價的,為一個人放棄生命太容易,可為一個人放棄你原來堅持的,信仰的,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那就太難太難了。”
他也曾以為自己做不到,可是為了她,他還是努力地做到了。
心甘情願,不悔不怨。
“青枝,”他忽然轉過身來看我,面容溫和而平靜“有些東西是註定得不到的,有些東西是要用巨大的代價來換取的,你心裡要做好抉擇。”
我一怔,往他的方向快走了幾步。
“夫子,您對我的教誨,我一直都記得,您不要……”
“一個人的能力再高,也終究有極限,一個家族再衰敗,也能比一個人走得更久遠,”呂玄看著我,眼裡有告誡,也有無奈“家族能輕而易舉庇佑你的,有時候是你枉費一生也無用的。青枝,這就是你跟杜融最大的區別,你不要學我,放不下心裡的仇恨,也放不下心中所愛。”
“我……”
我心裡著急,想開口說什麼,然而只一眨眼的瞬間,一朵冰涼的血花就盛開在我眼前,我幾乎還沒來得及緩過神,它就一瓣一瓣凋落下來,化為了滿地塵埃。
“夫子——!”我驚吼一聲,衝了過去,扶住他往下倒的身體。
“夫子,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你死,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你死的,你為什麼要……”眼眶一紅,淚水瞬時就湧上了我的眼眶。
呂玄虛弱地搖了搖頭,他沒看我,只是滿眼珍惜地看著那把刺進他心臟的長劍,任由血水模糊了視線。
“她曾經想要跟我……跟我一起闖蕩江湖,就用這把劍做交換……”
他收了她的劍,卻一直沒能完成他對她的承諾。
“如若有來世……”
如若有來世。
“夫子!”
“御醫,御醫,快去找御醫!”
我仿若半瘋了似地衝到門口,可入眼的卻是一雙冰冷的眸子。
玄衣長袍,寬頻金邊,無上尊榮,不可一世。
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偏過頭,將眼裡的溼潤硬生生逼了回去。
“你想去哪兒?”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眼睛裡卻全是寒光。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去宮裡找一下御醫。”我不敢看他,快速說明一下原因,立刻就從他身邊竄過去。
“叮——!”長劍相碰,如冰碎裂。
我驀然止步,雙眼呆呆地看著攔住我的兩個侍衛,心中已是寒涼如雪。
“為什麼不讓我去?”抿了抿唇,我臉色慘白地背對著他。
岑羲面無表情地走到我面前“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