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再行一天,第二天轉過一座山後,前方豁然開朗。
“老許,如何?”秦為指著前方問道,前方全是草原,一望無際,觸目所及處皆是碧綠。
“好地方啊!”許茂則知道自己此行一是監督談判,二是為陛下來看看西北是什麼樣的,他這一路上都在關注著地形民生,沒空去欣賞風景。
此刻他把那些任務丟在一邊,問道:“在這裡可會迷路?”秦為搖頭:“有某在,保證你迷不了路。”
“如此……某就去了。”許茂則有一顆文藝青年的心,但卻被深藏在宮中,今日看到這大草原後,他就騷動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他策馬衝了出去,有隨行侍衛想跟著,卻被他拒絕了。文藝青年想要仰天長嘯,被人聽到了會覺得羞恥。
秦為笑著制止了侍衛,大家目睹著許茂則消失在前方。
“出發出發!”這裡距離青澗城還有兩日的路程,秦為壓根就不著急,嘴裡嚼著昨天買的肉乾,把氈帽戴上,秦為就像是個驢友般的悠閒看風景。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有人在不遠處放牧,不過規模不大,才數十頭羊。
“郎君,以前西夏人得意的時候,這邊都得小心。”沒有敵人的日子,讓謝挺覺得很難熬,而且也體現不出自己的價值來。
“現在他們得意不起來了。”秦為想起李諒祚如今的日子,不禁就笑了起來。
西夏原先是一個零散的狀態,各個勢力被李家人強行捏合在一起,看似強大,可內部的鬥爭讓他們無法形成合力,再怎麼發展也無法成為遼宋這種龐然大物。
歷史上他們就一直在鬥,和平頭哥般的和遼宋鬥,自己內部也在鬥。李元昊實際上和趙禎差不多,都是年少繼位,而且趙禎比他還慘,頭頂上有個強勢的女人,一個差點做了皇帝的女人。
但大宋有強大的慣性,宰輔們、重臣們都謹守著這個慣性,連劉娥也不敢輕易去觸碰這個慣性,於是趙禎得以順利掌握權力。
李元昊卻不同,他心有壯志,一心想要立國稱王,而他也的確做到了,只是稱王容易,收復人心卻難。
尤其是在經歷過與大宋的兩場敗仗後,西夏就熱鬧了。而遼人顯然也在盯著西夏,一旦發現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只要能滅了西夏,遼人將會對大宋露出獠牙,再也不會忌憚什麼。
三國就是三個點,三個點都存在時,局勢才均衡。一個時辰過去了,許茂則沒來。
隨行的侍衛有些著急,就來請示,
“平陽公,小人想去尋許都知。”秦為搖頭,
“不必管。”他是正使,在趙禎解除他的職務之前,此行就是他做主,所以侍衛們心中暗自腹誹,卻不敢質疑。
一直到了下午,狼狽不堪的許茂則這才回到了大隊。
“某隻是想多看看景緻。”他強作鎮定的為自己辯護著,只是大口吃著幹餅,大口喝著水的狼狽模樣,卻讓秦為知道他迷路了。
“為何不去尋某?”許茂則顯然是心有餘悸,甚至還責怪秦為沒管自己。
“傳聞這裡有個厲鬼,一旦發現有人落單,他就會裝作漂亮的女子去誘惑,只要那人上了鉤,就會被她給吸了全身的精氣……最後變成了一個空空的皮囊。”遠處來了兩騎,卻是鄉兵。
他們悄然從側面繞了過去,在後面歸隊。許茂則在馬背上哆嗦了一下,驚訝的道:“不會吧。”
“你說呢?”秦為不再說話,許茂則卻有些慌,就去找人詢問,沒人知道這個傳說,但許茂則卻越發的害怕了。
“郎君,您為何要嚇唬他?”謝挺覺得秦為是在惡作劇,可看他的模樣不大像。
秦為低聲道:“這是許茂則第一次出遠門參與重大事務,他有些興奮過頭了,一路上就在詢問相關事宜,甚至還指手畫腳……這是人之常情,可某卻不能坐視他往深淵裡滑,所以就嚇唬嚇唬他。”權利是各式各樣的,一旦許茂則嚐到了甜頭,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貪婪的傢伙,動輒就想幹涉朝政。
作為老友,秦為覺得有必要給他敲個警鐘。謝挺不解的道:“那您怎麼知道他和女人見面了?”
“他的身上帶著香味,這條路……青澗城那邊需要不少女伎,他估摸著是給了大價錢問路。”秦為想到許茂則在草原上迷路,連方向都找不到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小車隊,讓他給錢就指路。
秦為幸災樂禍的道:“老子叫你文青,爽了吧。”許茂則又回來了,強作鎮定的問道:“秦為,此事可是真的?”秦為點頭,許茂則的臉頰不禁顫抖了一下,這時候鬼神傳說深入人心,而宮中的人對此更是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