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並沒有開口催著去問房間中的任何人,有時候他變得很能沉得住氣。
此刻,李清知道自己做到就是應該沉得住氣的時候。
因為活死人上官義說起的這個故事實在有點太遙遠。
李清的心中很清楚,在一個成年人的心中,若是隱藏著一段痛苦的回憶,那麼他肯定不願意輕易說出來。
像這樣的故事,無論是故事裡的人或者事必定充滿著悲傷。
因為所有人都有這樣一個習慣,總喜歡把悲傷留給自己。
果然活死人在沉默了許久後,開始說話。
“我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弟,我總希望他能改掉自己的壞毛病。”上官義提起了已死去的上官金。
李清頓時想起了方震,他用自己的劍刺入了上官金的咽喉。
可這與遙遠的故事有什麼關係?
“一個人的習性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他不會改變自己的惡習。”蕭淚血走到了圓桌前,花和尚站了起來。
李清聽到上官義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上官義忽然止住嘆息,抬起頭看著李清道:“李少主難道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
李清搖了搖頭,他的確一無所知。
上官義把自己的右臂慢慢舉了起來,他仔細看著自己已殘廢的右臂,然後道:“其實砍下我右臂的人是我自己。”
李清驚呆了,他的心中一怔,世上還有願意砍下自己胳膊的人?
可是他從蕭淚血的眼睛中,看到這就是一個事實。
接著上官義緩緩又道:“為了挽救他,我只能這麼做。”
這個人必定就是死去的上官金,李清的心中斷定。
“李少主真像昔日的李大俠!”上官義忽然又道。
李清的心蒙了,他有點發傻般看著上官義。
因為李清這是第一次聽到別人提起自己的父親,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朦朧中,但這種朦朧卻充滿了仇恨。
“上官先生見過我的父親?”李清忍不住自己問道。
上官義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場秋雨。
秋雨綿綿。
午時的細雨洗刷著萬蝶山谷的竹樓。
一對年輕的夫婦就站在竹樓前,年輕漢子的個子很高,他的手中提著一把劍,劍在滴著血。
竹樓前的院子已經被細雨淋溼,倒在地上的一個人,在細雨中拼命地掙扎著,年輕的上官義臉上留著淚。
地上的人已失去了右臂,這是他握劍的手。
細雨中站著的漢子,用冷酷的目光盯著地上的漢子,他並沒有因為漢子的痛苦而露出憐憫之色。
他的劍在緩緩提起。
竹樓前所有的目光看著年輕的漢子,他們的目光都很冷酷,彷彿倒在地上的這個人是一個萬惡不赦之人。
年輕的上官義在悲痛中忽然大聲道:“李大俠是否願意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