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楓咬牙。在這一片黑暗裡,僅憑聽覺辨別,一時之間確實難佔上風。這一念頭被飛魍捕捉到了,並且在極短的時間內進行了壓制。飛魍一步一步走過來,一拳打在他左邊肩膀上,一拳打在他右邊腰部,他的拳上包著堅硬的鎧甲,指尖甚至有方的刺,鐵的刺,各個角度,毫無縫隙地,千方百計地要刺透他的喉嚨,如果任他這樣打下去,再厲害的高手也無法抵擋。
即使是被廢了九成的功力,加上渾身上下這極重的鎧甲,飛魍的力量依然極強,內力也極渾厚,他步步緊逼,王烈楓步步後退,在這樣壓倒性的陣勢中,王烈楓不覺已經退無可退,到了競技場的邊緣,再一拳他便會跌下去——
王烈楓沒有反抗。
趙佶對於王烈楓的能力從未懷疑過,無論他做多奇怪的事情,總有他的目的,但是他看著有點疼,有點於心不忍,而且——
他明顯感覺到王烈楓有些不耐煩了。
“不耐煩”,是硬撐的意思。
“你怎麼了,傻了?”飛魍笑道,“你在等什麼?等死嗎?”
你在等什麼?
王烈楓不答他。
飛魍又一拳過去,撞出火花來,一點點,一點點的光。
趙佶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只是一瞬間也夠了。
飛魍正疑惑間,忽然覺得胸前有什麼擦過,眼前也是一熱——
對他來說,只是熱。冷的時候是黑色,暖的時候,也是黑色。
然而對於王烈楓來說就不同了。
這一點火星子,足以讓他將手中的紅纓點燃。
紅纓燒起來,微微地閃著光,火舌頭一點一點往上舔舐,越來越亮,越發地發燙,從一點火星子,迅速地變作一條蛇,又燒出翅膀,成為了燃燒的一隻鳥,它的生命極其短暫,是曇花一現的,是一瞬即逝的,是燒過了就變作灰燼,是在一瞬間光芒萬丈,一瞬間就復又跌落深淵的,是立體的,燃燒的一灘血,燒進王烈楓的眼睛裡——
王烈楓將流蘇,連著刀柄,往後一拋,道:“劉大人!”
飛魍很久沒有體驗過溫暖。他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當火的暖意從他的面前拂過去的時候,他甚至一瞬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甚至看到了那張他朝思暮想的臉,這種感覺只有在擁抱的時候才體會得到,因此他懷疑自己產生了什麼幻覺。
當他明白的時候,他試圖衝過去阻止,他一拳朝王烈楓砸過去,王烈楓這回可沒有任他毆打了,輕輕一下便躲開去,飛魍不願多浪費時間,便施展開輕功,竄到火把旁邊,他要讓火光熄滅,否則——
為時已晚。
劉安世手持火把,將紅纓燃起的火轉接到火把上,登時火把爆出了火光,它將一支火把往下扔,往競技場裡面扔,那裡滿堆著死人的衣服,就算是餓極的狗,也不吃這些,也沒有人來收拾這些,不知不覺堆了一地——登時,橙紅色的烈火熊熊燃燒起來,光芒萬丈,比剛才更明亮,更溫暖,火光照亮了整個地牢,地牢前所未有地變亮堂了,甚至,燙了。
門外的獄卒們實在忍不住了,而且因為這大火燒到門上,溫度一直往外延伸,終於守在門口的人無法忍受,又擔心裡面發生了什麼,拿來鑰匙將門一開啟,火光往他們臉上噴,他們大呼:“快去取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