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一怔,公子問的……誰?餘家的,還是?
一瞬後,秉承事無鉅細的原則,他道:“餘浩被人救了後,被他的隨侍和餘家人帶回去了,救他的人也被餘家扣了住,一併帶走了。扶女郎和張女郎,現下還在夕照湖的船上,並未離開。”
哪會有如此巧合?餘浩出事,扶萱恰巧在附近。
謝湛沉臉,冷聲道:“即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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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湖的樓船分了三等。一等樓船內,常置歌筵,常儲歌童;二等置書畫;三等樓船置美人,大部分是花船。
為了給扶萱慶祝生辰,扶家重金租下夕照湖最為出名的一等樓船——“水月樓”。
水月樓船體十分龐大,船艙中間是一個大廳,裝飾十分華麗。關門閉牖的時候,內裡開設筵席,熱鬧歡快的氛圍蔓延,船外動靜便被徹底隔絕在了外頭。
酉時末,謝湛趕到夕照湖時,水月樓將將抵達泊口處。
因一心撲在餘浩之事上,謝湛的腳步比往常匆忙了許多,心緒也失了平常的安穩平和。
行至水月樓大廳外,依稀可辨裡頭樂聲高漲,女郎笑聲連連。其中還能聽到扶萱大聲呼喚“婉娘你快些!”“你也來!”“你,還有你,都來!”
驀地想起那婉娘乃是花樓出身,現下她還在廣為邀請旁人,謝湛劍眉蹙緊——
莫不成今日她來遊玩,約的都是些花樓的姑娘?
按她的性子,似乎也做的出來。
在石清敲門半晌,仍舊無人應答的當口,謝湛終究失了本也不多的耐心,抬起腳,猛然朝門踢去。
只聽“嘭”一聲巨響傳來,門外出現一身極具威嚴的絳色官服。
官服上方,大理寺少卿黑沉著臉,目光如焠冰寒箭,直往廳內眾人身上疾射。
見到如此一幕,廳內眾人霎時驚住。
樂聲停下,與張瑤手臂勾著手臂,正在旋轉的扶萱也隨即停住動作。
眾人齊齊朝謝湛望來,滿目皆是不解。
謝湛沒有開口,他斷然想不到,這裡除了幾個女郎和歌舞小童,在座的,還有扶家幾位男郎。
冗長沉默中,扶昀起身,手握玉笛朝謝湛走來,溫聲道:“謝少卿前來,可是有事?裡面請。”
經扶昀這友好的一邀,謝湛回神,此處筵席正盛。
他頷首禮貌回道:“扶秘書郎。”
他的話甫一落,便聽得一句十分不耐煩的問話:“萱萱,還跳不跳了?不跳就放開手。”
開口的,是扶家二郎扶瀟。此人人如其名,風流瀟灑,灑脫放逸。他話畢,便用手中的洞簫敲了敲身前的置酒小案几。
扶萱本一手提著裙裾,被扶瀟的一問一敲提醒到,立時放下手中裙襬,遮住了赤著的雙足。
威嚴肅然的大理寺少卿一身官服前來,這筵席還如何繼續得下去。
不明所以的歌童舞童們垂首斂目,身子僵住,不敢擅動,生恐這處有哪位犯了案,才引得這氣勢洶洶的官爺,在人設宴的時候還前來捉拿。
氣氛一下便凝了下來。
扶謙從古琴後起身,與扶瀟行至扶萱身側,同樣疑惑地看著謝湛。
見氣氛冷肅,謝湛又一身官袍並不開口,扶萱思索了一番,趕人道:“瀟哥哥,謙哥哥,你們同哥哥先回罷,明日且得還有正事忙碌。謝公子這番前來,許是剛下值,急著來與我慶生的。”
又朝張瑤道:“瑤瑤你也回罷。”
張瑤深深望了一眼扶萱,這才鬆開她的手臂,與幾位郎君一同出了水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