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想跟我沒關系?……
聞家老宅藏書樓。
書房門半掩著, 周童剛要敲門,卻看到聞嶼舟盯著手機眉頭緊鎖,不死心般再打過去, 依舊無人接聽。
再看他身上穿的還是上午飛機上那套衣服。
從小養尊處優的少爺,下飛機回家衣服都不換, 就忙著打電話。
看到周童, 竟像個愣頭青一樣問他,“還是沒人接, 手機訊號在學校,但她不在學校。”
周童無語望天。
他親自帶大的孩子, 剛成年就接手龐大繁複的聞家, 以沐風櫛雨的手段化解了那場險些令聞氏傾覆的動蕩,又悄無聲息的清理了一批人。
事情平息後,有人複盤, 所有人都認為是聞堂年在背後操盤, 剛成年的聞嶼舟只是聽命行事。
只有極少數知悉內幕的人知道,當時聞堂年一夜白發, 差點沒挺過去。
是聞嶼舟全盤操控, 一夕間斂去少年稜角, 收斂所有鋒芒, 給人一種中庸守成的錯覺, 迅速穩定了局面。
就是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人,偏偏在簡初雪的事情上, 比時鬱禮還傻。
找人的手段那麼多, 還是他親手經營的,怎麼在簡初雪身上,就只會打電話?
“她今早的航班, 飛西北。”
聞嶼舟握著手機的手一頓,焦躁的神色倏乎消失,恢複神智,點開航班資訊,“應該是為了畢業作品。”
簡初雪說過,三月份想再去一趟雪山。
按照計劃,那時他做的事情接近尾聲,不需要他再時時刻刻盯著,他可以陪她去完成畢業作品。
周童將書房門關上,“時機成熟了。”
聞嶼舟坐在書桌前,身後兩層樓高的書櫃密密麻麻猶如寫滿罪惡的訴狀,終於窺見天日。
蟄伏九年的獵人佈下天羅地網,驅趕著蛇鼠蟲蟻走進他準備好的牢籠。
他無需任何指示,周童已行動。
簡初雪回到林區小鎮,踩著厚雪住進鎮上唯一旅館,竟還是她上次住的那個房間。
她將這些年的作品照片拿出來,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站在炕上,一張一張貼在木牆上。
技法逐步提高,可除了《雙魂》之外,其他作品都彷彿被無形的理性束縛著,就像她生活中的邊界感也存在於藝術作品中,無法給人延伸空間的想象。站累了,她便躺下,將枕頭墊高些,繼續盯著照片。
到第二天,身體沒任何高反的不適感,背上畫架朝著雪山出了小鎮。
這次準備充分,腳上穿的是毛氈靴,身上加了雪域防寒衣,帽子圍巾捂的嚴嚴實實,畫畫全程沒有摘手套。
始終差點意思,就是捕捉不到感覺。
難道她只能做三流畫手?
幹脆擱下畫筆,抬眸凝望著雪山,驀然間,起伏的雪山猶如金沙般漫漫湧動,彷彿雪崩前兆。
她睜大雙眼,視線範圍內出現一個小黑點。
瞬間,黑點成倍放大,逼近。
已經聽見踩踏凍雪的腳步聲,她卻看不清楚黑點,只覺得有一雙盛滿雪水的眼睛一閃而過。
接著,溫熱覆在她雙眼上。
視線忽然受阻,簡初雪沒有感覺到眼前一黑,而是……什麼都看不見,連黑暗都感覺不到。
“你盯著雪看的時間太長了,有可能是雪盲症。”
“聞嶼舟?”她怔住,雙手去抓他覆在她眼睛的手。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記憶出現混亂,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此刻還是十一月末,她第一次來雪山,第一次見他。
“眼睛不要睜開,”他說著,將她的帽子拉下來,遮住眼睛,“等我一下。”
簡初雪沒有睜眼,聽見一陣窸窸窣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