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內間,帳幔低垂,蕭隨正臥榻休息。
這廝當真不靠譜,要來洛陽的人是他,要找河圖洛書的人也是他,結果他卻一病不起,把所有事兒丟給她來做。
當初拉攏地方世家也是,他只動動嘴皮子出了個主意,其他事都是她親力親為。
甩手掌櫃,莫不如是。
南寶衣坐到矮案前。
他們是微服私訪,車是租來的,身邊也沒帶暗衛,如果她出門買藥,把蕭隨這個病秧子和兩個小傢伙留在寺廟,著實不安心。
她替兩個小傢伙各自倒了一碗酪漿:“吃完飯,咱們一塊兒去洛陽城裡逛逛。除了給四殿下買藥,你們喜歡什麼,我也給你們買。”
兩個小傢伙不知世事。
因為可以上街看熱鬧,所以立刻雀躍起來,連手中的胡餅都美味了幾分。
離開寺廟的時候,正好路過禪房窗下。
南寶衣看見那位師姑仍舊在刺繡,目光專注而平靜,只是她的臉彷彿和昨日不大一樣,不僅左右不同,連麵皮也扭曲了幾分。
她望向她手中的繡布。
繡的是松竹圖案,色彩明麗、針法細膩,是蜀繡。
她道:“昨日聽見師姑哼唱的小曲兒,是錦官城的歌謠。今日看見師姑擅長蜀繡,敢問一句,您可是錦官城人氏?”
女人抬頭,詫異地看向她。
半晌,她溫聲:“你也是從錦官城來的?”
南寶衣點點頭。
女子又問:“錦官城玉樓春,你可知道?”
南寶衣暗道她不僅知道,她還是玉樓春的半個老闆哩。
她面上不動聲色:“知道的,我常常去玉樓春聽曲兒。”
女子捏著針,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有些恍惚。
南寶衣覺得她好奇怪,抱著早去早回的心思正要走開,那女子突然又問:“錦官城裡有一家姓南的富商,你聽說過嗎?”
南寶衣遲疑。
這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竟然連她家都知道。
她本來不願意洩露身份,見女子沒有惡意,於是答道:“我就是南家的孫女,我祖母帶著全家人搬到了長安,我與夫君閒來無事周遊山水,輾轉來到了洛陽城。師姑,你怎麼知道我家的?”
女人並不說話。
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南寶衣,像是要將她盯出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