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村落裡前所未有的熱鬧。
村子裡的老人們紛紛從自家院子裡挖出來了珍藏了多年的自釀美酒,開啟之中,酒香隨著夜裡凜冽的寒風飄出去了十里之遙。
村落周圍的空地上,只要是能夠放的下的位置,都被擺下了薪柴,點燃起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熊熊燃燒的篝火中不時地有木柴忽然炸開,像是點燃了的爆竹,火星四濺,到處飛散,飛散到了火光照耀的地方,幾乎要將這附近的一片草原上的乾草引燃。
人們成群結隊地來到了村落前面最寬敞的那一片空地上,清理走了雜草,把土地也夯得平平整整,堅堅實實,大家都手拉著手,圍在中間最高大的那一堆篝火旁邊,高聲地唱著夜歌,歌聲直衝天際,彷彿傳到了遙遠的辰星之間。
巫彥被巫鎖木安排坐在空地旁邊的上首位置,端坐在那裡,觀看他們為她精心準備的這一些列歡迎儀式。狸兒和兩個老奴也都跟巫彥坐在一起,欣賞著這喜慶的歌舞。
至於徐觀,他正在躺在巫彥的另一旁,身下是巫鎖木讓人用木板拼湊出來的臨時睡床,床上鋪了一層鬆軟的褥子,他躺在上面,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原本他是不打算參與這個有些吵鬧的歡迎會的,只是巫鎖木實在是太過熱情,在徐觀委婉地拒絕並請求給自己找個安靜的居所以供休息時,幾塊木板早已經把木床拼湊成型。這也怪徐觀做書生時留下的毛病,說話間又是開篇,又是鋪墊,再是轉折,等他轉到中心思想的時候,巫鎖木早就把話交代下去了。等他說完之後,人家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他給按在了鋪好的床上,又給他身上加了一條厚棉被。
“這樣就不怕凍了。”巫鎖木拍拍手,對徐觀說道:“徐先生,咱們等下有烤全羊吃,特肥特香。你就等著吃吧!”
徐觀身體虛弱,又累又餓,反抗不得,只好可憐巴巴地躺在那裡,眼露求助的意味,朝著端坐在旁邊的巫彥望去。巫彥卻對徐觀投來的目光置若未聞,面帶著迷之微笑,看著場中表演的眾人。徐觀對於求助,也僅僅限制於投去這樣一個眼神,實在是抹不開面子出口求救,畢竟,他們半天之前還在吵架呢。
熬了好半天,終於熬到了眾人歌罷舞罷,篝火旁邊也加上兩隻剝好了的大肥羊,不光是這一處篝火,其他的火堆邊上也都烤上了全羊。粗略數去,有三五十隻之多,不光是全羊,還有馬奶茶,牛肉乾等等。草原上的特產,幾乎全都搬到了這裡。
烤全羊剛剛烤熟,最大的,烤的最好的,外焦裡嫩的那頭被兩個人搬到了巫彥的跟前,用幾個木樁架上,並奉上了幾隻鋒利的小刀,請她品嚐。
巫彥隨意地從旁邊拎起幾罈美酒中的其中一罈,仰起脖子,先暢飲了一大口酒,隨後才動起刀子,從羊腹的位置,削下一塊肥瘦相間的烤肉,熱氣騰騰地送到嘴裡,嚼了幾下,嚥下去,滿意地點點頭:“確實不錯。”接著揮揮手:“大家都吃吧。”
巫鎖木等人見主人如此滿意,紛紛開心地大笑,也都不客氣,各自從烤羊的身上撕下大塊的熟肉,一邊大口地吃肉,一邊舉起酒碗大口地喝酒。
巫彥擦擦嘴角的油漬,將全羊朝旁邊推給了狸兒和兩個老奴:“你們也吃。”
“多謝主人。”三人也是看得饞得流口水,也不多拘泥,直接拿起小刀來就從羊身上割下自己看中的位置上的肉塊,同時也搬起旁邊的酒罈,仰頭就飲。
巫彥也是許久沒有這麼放鬆過,許久沒有過過這種愜意自在的生活,此時眼神也是有些迷離,腦海中不知道又泛起了哪一段記憶。她隨手拿起方才那壇酒,舉起又飲了一口。
接著就聽到了徐觀那虛弱中蘊含著不滿的聲音:“女子怎可飲酒?怎可在此大庭廣眾之下不拘姿態地大口吃肉?”
“我喜歡,不可以嗎?”巫彥斜了徐觀一眼,彷彿是故意氣他似的,剛剛放下來的酒罈又舉起來,再次飲了一大口,飲罷後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道:“痛快,痛快!”還故意挑釁似的,再看了徐觀一眼:“真是痛快!”
“哼!”徐觀氣的別過頭去,不再看巫彥,心裡卻默默盤算著,以後如果自己能夠恢復實力的話,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好好管教琳姐。
狸兒也吃得滿嘴是油,她成精以來的這小二百年,還從未吃過草原上的這麼地道的烤全羊。她雖然饞著嘴,但是也沒有忘了察言觀色,觀察得徐觀與巫彥的這幅樣子,便笑吟吟地割下了一塊肥瘦相間,不膩不柴的肉塊,走到徐觀的那條床旁,遞到徐觀的臉前:“徐觀先生,請吃肉。”
徐觀賭氣似的,陰陽怪氣道:“不敢勞煩狸兒姑娘。您還是跟您家主人喝美酒,吃烤肉去吧。”
狸兒也不生氣,依舊面帶微笑,把肉送到了徐觀嘴邊:“您說的哪裡話,我這做僕人的,伺候您吃點東西哪裡談得上勞煩。您身子骨弱,一路上又沒有吃過正經的吃食。還是快吃些肉補補身子吧。”
徐觀的倔脾氣是不可能被這區區幾句話就說動的,甚至他的性格里,還有些越勸越倔的成分。巫彥是瞭解他的,所以不待他開口再次拒絕,巫彥就率先說道:“狸兒,不用管他。他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又不餓咱們的肚子。”
狸兒聽到這話,便對徐觀道:“徐觀先生,那您餓了說話。”言畢,轉身就要離開,卻聽見徐觀又賭氣道:“予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