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瑟打頭陣,第一個衝進隱心眉睡的那間倉庫,雷馬薩緊隨其後。
倉房的木門被門栓從裡面被緊緊地扣住了,一個士兵拖來一把巨大的、刃口有破裂的血跡斑斑的斧子拼命往門上砍。賽瑟實在看不下去了,一邊咒罵一邊搶過那人的巨斧,振臂一揮,隨著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破裂聲,門被砍出一個鋸齒形的缺口。
賽瑟一腳踹開門,闖了進去。
沒想到他這麼個比女人還美豔的男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臂力,雷馬薩心中滿懷妒意地想,老天真是喜歡亂開玩笑。
其餘計程車兵和好幾個臣子也紛紛來到了這間屋子。
床上一片狼藉,被單被撕成幾片扯到了地上,窗頁彷彿已經被某種不可抗拒的蠻力給猛烈地拉扯了下來,泥濘骯髒的腳印滿了從床邊到窗臺的地面,貨架和一個佈滿灰塵的小衣櫃被摔倒在地,一大排陶瓷器具被砸得粉碎,鋒利的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
“你就讓心眉睡這裡?”雷馬薩怒吼道。
“我剛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睡的是我的床,”賽瑟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這麼說你想讓她一直睡我的床,是嗎?”
雷馬薩住了嘴,臉色煞白;看樣子他還想繼續咆哮些什麼,但是他忍住了。
賽瑟來到視窗,長長的手指捻起一片掛在尖銳的折斷木製窗框稜角上的染血麻布。“是從這裡破窗而入的,也是從這裡轄制著她出去的。你們幾個,”賽瑟吩咐那幾個跟著他進來計程車兵,“派一個人去告訴盧萬德,讓他帶上兩隊人馬,一隊隱心眉的下落,一隊排查溪谷城堡附近的可疑地點。其餘的人,現在就追!”
“遵命,陛下!”
雷馬薩自己則帶著跟著來的那一隊莫利斯騎兵親自出去追人。
賽瑟厭惡地看著這個少年人激動緊張的模樣,恨不得拔出劍從背後給他個一箭穿心。愚蠢的岡德勒人,你們休想在威盛凱人之前找到隱心眉。啊,我真蠢!我找到她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為這個毛孩子做嫁衣?不不不,他可不是毛孩子,他會睡了隱心眉,然後讓她生下一窩流淌著莫利斯人血脈的野崽子!呸!佔有她本該是屬於我的權利。我真應該宰了這個莫利斯男人,就跟宰掉一匹馬一樣宰掉他——或許我乾脆把她也殺了算了,我原來的世界全部被她毀了,隱心眉才是我痛苦的罪魁禍首。
溪谷駐地中一半兵力都去搜尋莫利斯人的下落,莫利斯人只剩下了葛文伯爵一個。賽瑟對這個彬彬有禮的中年人印象倒是不壞,但是由於葛文到底是跟著雷馬薩的人,於是皇帝就根本懶得搭理他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彷彿指尖的細沙漸漸流逝,賽瑟站在牆垛最高的哨塔上,默默無語地向四周的遠處眺望。現在已經是初春了,可是滿地依舊一片蕭殺,他著迷似的俯視一個士兵用打火石和小刀賣力地摩擦生火,好容易冒出一縷微弱,火苗在寒意中搖曳忽閃,掙扎了許久終於才在刮下的樹皮以及乾燥的枯草上逐漸蔓延。火苗躥出一人過高,活像一個女人的形象。
賽瑟想起了噩夢之煉的那個夜晚,隱心眉也是這樣從藍色的烈焰中走了出來,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女子,她就那樣赤裸裸的,眼中滿含著熱情,張開懷抱走向他。他記得她身體的每個細節,沒有人像他一樣熟悉她的身體,無論是視覺還是觸覺。
賽瑟似乎做起了白日夢,一個曾經延續著他某個孤獨寂寞長夜的白日夢。
那是一個美麗的花園,美得簡直不像人間,當中坐落著一件紅磚白瓦的可愛小屋,他不再是威盛凱的皇帝,而隱心眉也不再是隱底蓮的奴隸。他記不得他在夢中的身份了,也記不得她的。只記得他和隱心眉彼此偎依在並不寬闊的陽臺上,他攬著她的細腰,而她則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愛的淺灰色眼睛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們會親吻很長時間,從白天到日落,然後愜意地靠在高大的床上,什麼事都不做,沉浸在南風吹過園子時所帶來的濃郁芳香氛圍之中,彼此愛撫著對方的一切。幸福是可以傳遞的,透過肌膚,她的身體、她的呼吸,她的微笑、她的蜜語,這一切都是他的奇蹟。而她似乎也在他的雙眼和胸膛找到了專門為她量身打造的奇蹟。
隱心眉為了賽瑟而歌唱,是專門唱給他一個人聽的,除了他誰也休想聽懂。我身邊出現了一位月光般迷人的姑娘,星光在她潔白細膩的面板上閃爍,明月照亮她的髮絲,她比純銀還無暇動人,她的親吻比溫泉更火熱。她的眼睛看向我,立刻奪走了我的心。她的愛情那樣美好,她的醉人的愛遠勝於烈酒,她膏油的香氣勝過一切香品。
“我愛你,賽瑟。”夜半安靜之時,他身邊的美人摟住他的頸子,珊瑚般紅潤的嘴唇傾吐著溫柔的低語,“我愛你的眼睛,我愛你的雙唇,我愛你的臉龐,我愛你對我說過的所有話,我愛你的每一個擁抱,我愛你的每一次親吻,我愛你看著我的樣子,我愛你,我愛你的一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