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
“咱家揣摩聖意,誠意伯一脈若是嗣爵,不妨護送這一干流放的案犯,隨著工部這次試航,遠航至羅娑斯落腳,如此既不壞了太祖許諾,也好讓陛下眼不見心不煩。”
他也不說是不是皇帝的想法,反正就是揣摩聖意。
群臣聞言,不由一怔。
申時行與汪宗伊等人面面相覷,根本沒聽過這地方。
倒是工部朱衡熟知水情,回憶片刻後便立刻反應過來,確認道:“陛下想將彼輩流放絕島?”
絕島?
眾人紛紛皺眉。
眼見朱衡這廝絲毫沒有與同僚們解釋的意思,禮部尚書汪宗伊乾脆直接道:“本官見識淺薄,聞所未聞,不知兩位所指何處?”
朱衡正要答話,殷正茂見汪宗伊發問,立刻輕咳一聲,搶過話頭。
他眼睛餘光看著汪宗伊,裝模作樣與眾人解釋道:“前元汪大淵曾有一本《島夷志略》,記載了羅娑斯。”
“此地位於四海之極南,去泉州超萬里之遙,彈丸之地,野蠻遍佈,荒蕪叢生,乃是一處絕島。”
說罷,他朝汪宗伊輕輕揚了揚下巴。
他經略東南多年,見多識廣,對海事可謂再清楚不過。
張宏點頭:“汪大淵稱之為羅娑斯,泉州商人稱之為死亡之地,傳教士稱之為澳大利亞,都是此處。”
朝臣紛紛眉頭緊皺。
申時行好奇朝殷正茂追問道:“野蠻遍佈?荒蕪叢生?”
看錶情就差問一句野蠻們吃不吃人了。
當然,這話更多是在確認,這天高皇帝遠的,別是什麼膏腴之地,發生什麼流放餘孽積蓄力量,反攻中土這種事發生。
殷正茂點了點頭:“此類野蠻,男女異形,不織不衣,以鳥羽掩身,食無煙火,惟有茹毛飲血。”
“至於荒蕪……據說,彼處周圍皆水,沼澤遍佈,甚至七月飛雪,百日不止!”
這是什麼化外蠻荒之地啊!
朝臣不無露出嫌棄之色。
申時行見同僚們都沒什麼意見後,便大手一揮:“那便按此議奏上去罷。”
說罷,便將奏疏票擬,遞到了司禮監手裡。
張宏朝申時行拱了拱手,再度垂頭低眉起來。
申時行並未回應,只是緊接著說起下一事項:“今接連有南郊朝官致仕、大臣謀逆牽連,以致空缺甚多,大冢宰……”
話還沒說完,王錫爵立刻接過話頭:“正要與諸位同僚說及此事,青綠官已然有了大致,兵部尚書一職,尚需我等廷推。”
兵部尚書這種職位,一般是吏部提名,廷議選出三人,皇帝確定一人。
申時行點了點頭:“將人拿出來,大家一起議議吧。”
王錫爵從袖中拿出一份奏疏,一面遞給中書舍人,一面解釋道:“按照上次陛下在廷議上定下的章程,兵部尚書一職,需有經略地方五年以上之資歷。”
“再綜合出身、軍功、歷年考評、風評性情等,吏部舉了十一人,兩廣總督殷正茂、遼東巡撫張學顏、福建巡撫慄在庭……”
一連說了數人,都是經略地方數年的老督撫。
不過哪怕是不知道皇帝已然心有內定的朝臣,同樣一清二楚,頻頻看向殷正茂。
如今皇帝奪了兵部的權,一心等著各方配合,好讓他那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名頭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