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嫡母不是親生的,可但凡儒家經典在心,就應該有嫡母更親於生母的覺悟。
這些腌臢事,都是因為不學經典,不沐德風所導致的啊!
梁夢龍對馮時雨的打官腔無動於衷,反而是在看完卷宗後,意猶未盡地摩挲下巴:“化之,你說三子朱華堞、四子朱華廛,是不是楚王的種?”
他沒說五子,因為五子在上月便不行了——是驚厥而死,跟通山王朱英炊一併去世的。
馮時雨遲疑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難說。”
主要也沒什麼靠譜的手段檢查,滴血認親那一套只在話本里好用。
退一萬步說……東安王不也是楚藩血脈?東安王兒子,跟楚王兒子,無論相貌還是滴血,很難不混淆。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據說,楚王是好男風的。
如此這般,這幾個兒子的來歷,就實在難說了。
梁夢龍將卷宗放到一邊,感慨道:“誰也沒想到,張楚城跟湯賓竟然是因為牽扯進此事,才遭了東安王的黑手,當真是世事難料。”
要不怎麼說言官神憎鬼厭。
張楚城雖然是奉命來查礦稅案的,但其人作為給事中,有風聞奏事的權責。
就是說,他哪怕是聽了什麼市井傳聞,也能直接奏報給皇帝。
但這位又是個還有些責任感的言官。
湖廣是畢竟張楚城老家,估摸著是不想無憑無據地惡了楚王府,禍及鄉里。
張楚城便動身前往了太妃的孃家、王妃的孃家,走訪查考了一番。
或許是打草驚了蛇,張楚城最後去到臨湘縣時——也是幾位遺腹子名義上的母親,胡氏的老家,便遭了東安王的毒手。
梁夢龍多年巡撫地方,倒是頗有些感慨。
要是為了國事,遭了反攻倒算,也就罷了。
可若是為了這種腌臢事,不慎丟了性命,當真是不值得。
馮時雨聽梁夢龍提起張楚城,神情略有哀色。
兩人沉默了一會。
梁夢龍放眼往外看了看,再度開口道:“中樞的旨意今晨就快到了,那幾位怎麼還不來堂中等著接旨。”
京城的旨意昨夜就聽聞到百里外了,今晨必然是能到的。
大家事辦完了,正好聽旨定性,早點回京才是。
怎麼等了半天,自己卷宗都看完了,還是隻有他們兩人在這裡等著。
馮時雨聞言,搖了搖頭道:“徐藩臺跟海御史,應當來不及趕回來了。”
八月朔日的時候,荊州府好大一場地震,百姓死傷無算,田宅、堤壩等各處,都受了損。
正好欽差案子查完了,海瑞當即就動身去了荊州府,監督撥款賑災、主持救援百姓、重建民宅堤壩等事。
但彼時無論是地理上餘震,還是湖廣局勢的餘震,都還未全消。
湖廣上下又怕這位眼前就要離開的關口,再出什麼意外,布政使徐學謨便順應民心,帶著官吏、衙衛,一同也跟了過去。
荊州府雖然不遠,但一來一回總要有個傳遞訊息的功夫,恐怕是來不及接旨了。
梁夢龍點了點頭:“這事我自然知道,別人且不說,就是鄔駙馬半晌不來,要不要喚人去催一催?”
“還有慄給事中,又在作甚?”
那位鄔駙馬,天天都在睡養生覺,不到天亮透是不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