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鹽政來錢快,卻並不意味著稅收多。
洪武年間,兩淮鹽場三十處,每歲有三十五萬引,換算下來就是一億四千斤。
結果到了如今,只換了度量單位,從一引四百斤,改成了一引二百斤。
聽起來有了七十萬引,實際上還是一億四千斤。
非常地穩定。
當然,與之對應的,就是不知來歷的私鹽與日俱增,似乎真是倭寇晾曬的海鹽一般。
其實這也就罷了,足額交稅,朱翊鈞還能忍讓一時。
但是按照如今的鹽綱制,一引收銀六錢四厘,其外還另稅三銀,公使三銀。
合計一引收六銀六錢四厘的稅。
那麼兩淮至少該繳稅四百六十萬兩。
可實際呢?
去歲,分運戶部、太常寺等各庫,加起來才一百一十萬兩!
明面上的兩成!還不算私下賣出去的!
簡直是欺天了!
從鹽商,鹽場、地方官府,到轉運司、漕運衙門、中樞蛀蟲,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不知道收了多少!
這就是他叫回海瑞的緣故。
這種規模的貪腐,張居正都不一定會支援此事。
只要有私情,終究要講個“大局為重”。
尤其是大明朝私人請託,可以說蔚然成風。
張居正背靠楚黨,一票門生故吏,盤根錯節,更是會被眾人拽著走。
更別說還有什麼浙黨、晉黨瘋狂扯後腿。
可以說,兩淮的鹽政,除了海瑞,沒人能辦。
這裡面的彎繞,凡是拉個有官身的,都多少明白一二。
海瑞自然更是不例外。
他瞬間就反應過來,失聲反問道:“中樞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兩淮鹽政,可比剝削百姓要難多了。
如今竟然要動兩淮鹽政,那必然是中樞局勢已經刻不容緩了。
朱翊鈞暗讚一聲。
這就是他欣賞海瑞的緣故。
有堅持,卻有著不凡的政治智慧。
清官,又是能吏。
但凡能駕馭住,哪個上位者不疼惜?
朱翊鈞點了點頭,直言不諱:“海卿或許不知道,如今中樞財用大虧到了什麼地步。”
“若是不趁著如今還有些力氣,想辦法把稅收上來,恐怕……”
朱翊鈞點到為止。
轉而詳細說了一番各司庫的存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