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特護病房是不需要家屬日夜守護。米娜卻不願意離開米正陽身邊一步,她茶飯不思頭臉也不洗梳,模樣越來越憔悴。做為後媽,陳安琪都覺得看不過眼。可是米娜不願意回家,她也沒辦法,只能天天過來陪著呆一會。
“你吃點吧,總不吃飯身體會垮掉,你爸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你還小,還得想想將來……”
陳安琪絮絮的聲音在米娜的耳邊輕繞著,她盯著米正陽微微起伏的胸口,不得不開始思考她接下來的人生。
家裡還有兩套房產,如果五年以後米正陽的病況還沒有好轉,將房產變現以後還可以繼續支撐他再活幾年。
“你有什麼打算?”
米娜端起飯盒夾起一個水餃咬了一口,飽滿的餡汁立刻迸了出來。
陳安琪急忙探身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兩張紙巾,慌不顛地幫米娜抹去衣襟上的餃子汁。她還米娜認識有一年多了,可是這樣親密的接觸還是第一次。她有些不習慣,蒼白臉色泛起窘迫。
“不用擦了,我也該換衣服了。”
對於眼前這個女人,米娜突然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哦,是該換了。你看你的頭髮都打結了……”
陳安琪把髒紙巾扔到垃圾簍裡,然後端起飯盒繼續吃揚州炒飯,又忽然想起剛才米娜好像問她話,她苦笑一下,用筷子撐著額頭,像是在想答案。
“我也許可以去教小朋友畫畫吧,嗯,我可以教小朋友畫畫。”
陳安琪下定決心的樣子,說完臉上露出一絲釋然。
“以前聽我爸說你是學畫畫的?”
“嗯,我高二才開始學畫畫。那時候我學習成績不好,又想考一個大學學歷,學畫畫可以當藝術生,考大學會容易些。”
回憶起過去,陳安琪的語速變得輕快起來。可能那段經歷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了。
“那你考上了嗎?”
米娜盯著剛才陳安琪給她擦拭的衣襟,裸粉的羊毛衣襟上,幾滴油印子已經浸透散開,暈成了一片混沌土色。
“考上了一所不出名的大學,學的工業設計。畢業以後也沒找工作,我是沒有畫畫天份的,學著也很累也不開心。”
“那你不工作怎麼生活呢?難道你也像我一樣啃老?我記得你家好像也不富裕吧?”
米娜的直言不諱讓陳安琪頓時尷尬無比,看著油膩的炒飯也更加沒有胃口了。她把飯盒蓋上裝進袋子裡,對米娜呵呵笑著說:
“我不如你命好有一個有錢的爸爸。我弟弟那時還小,我還要負擔他的生活供他讀書,當時確實挺苦的。不過還好最後都挺來去了。我弟弟後來考上了其名的外語學院,現在他是翻譯精英,以後有機會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陳安琪故意迴避米娜的問題,拎著垃圾袋走出了病房。
如果當時不是被生活所迫,如果當時不是因為遇到了戚威廉,她的人生現在會是怎麼樣呢?陳安琪盯著走廊窗外已經暗沉的天空,眼底浮起一抹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