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虞心中鬱悶又有點兒心虛,瞥見那玉碗裡的藥汁已經差不多被她喝光了,索性轉身縮回了被子裡,還把頭也一併蒙上了:“你走開,現在不想理你!”
莫名被嫌棄的尉遲靳眼中滿是疑惑,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從小妻子的舉動裡理解出“害羞”兩個字來。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直到後者聽得滿臉通紅幾乎快要發脾氣的時候,這才終於隔著被子將人抱住,聲音裡的愉悅不難聽出來:“我的虞兒怎麼能這麼討人喜歡!咱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那些事情再正常不過,有什麼可害羞的?快出來吧,別把自己悶壞了。”
大概是知曉自家小妻子臉皮子薄,尉遲靳沒有直接說出“那些事情”到底是什麼,反正卓虞能聽懂他的意思就行。
他本想讓小妻子寬慰些,不要總害羞,然而他很明顯高估了女兒家的臉皮厚度。任他好說歹說好一會兒,卓虞也沒有半點要出來的意思。
尉遲靳實在是無奈了,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上手把她從被子裡剝出來,門外又傳來了井言的聲音:“陛下,娘娘醒了嗎?您讓御膳房熬的燕窩粥已經熬好了,是現在就端進來嗎?”
天知道,她真不是故意來打擾兩位主子調情的啊!只是是卓虞自己說過,她愛吃剛熬好的燕窩粥,於是她這會兒才會大著膽子跑過來詢問。
說起來,卓虞坐在皇位的這些年,雖說並未染上什麼紈絝子弟的惡習,但卻對燕窩粥這種放在尋常人家比較奢侈的東西情有獨鍾。而且別人愛喝軟糯一些的,她卻偏偏只要剛熬好的,說是吃起來不那麼膩人。
井言是在門外詢問的,並沒有推開虛掩的房門進來,不過聲音卻是足夠裡頭的卓虞聽見了。她素來最愛御膳房那位老廚娘熬的燕窩粥,裡頭加了冰糖和雪梨,吃起來很是香甜。而且加上她總是要剛熬出來的,銀耳和雪梨都並不軟爛,甜度適中,是最適合她的口味的。
尉遲靳原本都已經想直接把被子掀開了,這會兒聽到井言的聲音,他卻忽然改了主意,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而好整以暇地看著床上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兒。
他並不打算回答井言的話。按照他對卓虞的瞭解,她對於喜歡的吃食似乎沒什麼抵抗力,若是隻發生一點小事的話,她是不會抗拒美食的。
果不其然,床上的“大蟲子”不安分地蠕動了兩下,大概是等了片刻沒聽見尉遲靳的回答,這才憤憤地揭開被子露出個腦袋來,對著門外應道:“何須問他,直接端進來就是!”
她這話話音還沒落,就聽到站在床前的男人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聲。哪怕卓虞不用去猜也知道了,他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聽見外頭井言已經應下了,她嗔了尉遲靳一眼,作勢又要鑽回被子裡去,不過被後者一下給攔住了。
“放手!”
她蹙眉,這人抓著自己的被子算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這姿勢有些不太對,又加上卓虞方才滾裡被子裡的時候,衣裳和頭髮都蹭得凌亂了不少。若是叫旁人瞧見了,只怕還要以為他果真是個禽獸,大白天也要幹些引人遐想的事情。
尉遲靳倒沒怎麼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動作很容易叫人想歪,只是又好笑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試圖勸說她:“都已經這個時辰了,該起床洗漱了。不然一會兒再去洗漱的話,只怕燕窩粥都要涼了。”
也多虧他上頭沒了長輩,不然新婚過後第一天,新媳婦是要去向長輩磕頭敬茶的,她這般模樣早該遲到了。
卓虞並不知道尉遲靳心裡的腹誹,不過自從假死脫離了“皇上”這個身份之後,短短一段時間內,她活得比先前二十年加起來還要自在快活。只是她原本就不是按名門閨秀來養的,愛好自然就與旁人不太相同。比如那些小姑娘小千金們喜愛琴棋書畫,而她雖也略懂,不過在她眼中看來,卻還不如一盅燕窩粥來得重要。
尉遲靳這分明是知道她如今的喜好,所以故意拿話在往她的喜好上戳。偏偏卓虞看得清朝上那些老狐狸,卻被身旁這隻狐狸中的狐狸逗得團團轉。一聽到美食,她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也看出這人大約一時半會兒沒打算離開,索性便將那份羞赧暫且丟到一旁,順著他的話爬出被窩去洗漱了。
因為擔心後宮的動盪清掃得不夠乾淨,因此整個鳳儀宮的人手都是由尉遲靳來親自安排的。上至宮中當差的女官,下至只能做粗活兒的最低品的宮女太監,若非他的暗衛中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井言來,只怕他是真要來一次大換血了。
不過這樣的安排也有一定的好處,比如現在,除了卓虞尚在洗漱之時井言送來的兩盅燕窩粥外,周圍再沒第三個人。就連井言都在送了東西之後就跑得遠遠的,生怕驚擾到他們。
卓虞有些奇怪,雖然她還在拿著木梳慢條斯理地梳理頭髮,但目光卻早就瞥了好幾眼桌上,不由問了一句:“怎麼有兩盅,你也沒吃早膳?”
雖然她很愛吃這東西,但也知道多吃則膩的道理,又加上她的胃口其實也挺小的,因此每次頂多只吃一盅。至於那多出來的一盅是誰的,結果自然顯而易見。
尉遲靳點點頭,十分從容地走過去,將她手中雕花的木梳接了過來。他原本應該是想要幫她綰髮的,然而那柔軟的青絲在他手中著實有些調皮,怎麼也不得章法。好不容易才擰出一個像樣的弧度來,下一刻便忽然像煙火一樣散開來,怎麼也沒法抓住。
望著銅鏡中頗有些束手無策的男人,卓虞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這笑容並非嘲笑,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純粹而愉悅的笑。
“我還以為你應當是什麼都會,沒想到堂堂戰神,如今竟敗在了一把小小的木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