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靳輕笑一聲，像是有意要調戲她，於是端起桌上的香茶嚐了一口，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既然已經把她撥給你，那你才是她的主子。你這個做主子的都同意了，我又怎好插話呢？”
“你……你這是什麼歪理！”
哪怕明知道這人就是故意在氣自己，但卓虞實在找不到話來反駁，最後只能憋出這麼一句來。
她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自以為應該是一副很兇狠的模樣，然而落在尉遲靳的眼中，卻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看著有些兇狠，實則可愛得很。
他哈哈笑了起來，正要說點什麼好話挽救一下，免得真惹她生氣了。沒想到他才剛剛開口，卓虞卻在此時忽然收起那副嗔怒的神色，然後歪頭若有所思地瞅著他：“不過那造謠之人既然接二連三地弄出這些謠言來，可見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倘若這次井言真能把他鎮住，興許以後也會減少不少麻煩。”
尉遲靳點點頭，但卻並沒有搭話。只因卓虞嘴上說著正事，眼中的神色卻不知為何只寫了兩個字——“我懂”。
尉遲靳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不過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詢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直截了當問卓虞，不然答案一定能讓他更加震撼。
好在卓虞也沒一直糾結“男人不能被說斷袖”這個問題，很快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便又問道：“對了，說起謠言……上次跑去向邱書簡告密的那個宮女你怎麼處置的，還要留著釣大魚嗎？”
那是張全忠早年埋下的眼線，如今自家主子都已經滿心愧疚自己離開了，也不知道她會怎麼辦。
“大魚都已經沒了，還留魚餌做什麼？”
尉遲靳倒是沒有絲毫隱瞞，將自己的處理結果全部告訴了她：“畢竟是已經暴露過的魚餌，旁人又不敢輕易收入麾下，我便尋了個由頭直接將她和另外幾個有問題的奴才一併處置了。如此一來，也算將身旁親近些的人粗略清理了一番。”
“這樣也好。”
卓虞點了點頭，對於這樣結果完全沒有異議。
先前阿靳不讓她輕易處置那些眼線，是因為朝中大臣強勢，在沒有足夠的證據或者有十足的把握扳倒對方之前實在不宜打草驚蛇。他怕她給自己招來麻煩。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他本人。他從來不會因為誰人強勢就讓著對方，也不會再因為名不正言不順而選擇隱忍。尉遲靳尚為攝政王的時候，都有足夠的手段令太后不敢輕易動他，如今成了皇上，自然更有手段叫百官臣服。
這一點，卓虞信他。
“眼下朝中無大事，不如出去散散心吧？聽說南邊兒風景不錯，山水最是一絕。”
尉遲靳忽然這般提議道。
卓虞知道他並非是那種貪圖享樂之輩，自然聽出這裡面還有別的打算，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有些遲疑：“可是假身份的事情……”
“無妨，此去少說也要半月往上，餘下的不足之處，自有司徒衾補全。你我便暫時忘卻身份，好好欣賞一下這大好河山。”
尉遲靳笑得十分溫柔，彷彿將這一生所有的柔情全都給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真摯地邀請一個女子與他同賞天下。而這方天地，是他和她共同擁有的。
饒是素堅來稱自己不為美色所惑的卓虞，在看到這般溫柔的笑容之時，也不由看得呆了。腦中還未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嘴上已經飛快地回答了句：“好啊。”
很顯然，在心上人難得一見的笑容下，她早已經把剛才遲疑之時想出來的那些推脫的話語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皇帝南巡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如今混亂了數年的朝政終於迴歸正軌，而尉遲靳又是最後一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哪怕朝中一部分朝臣再討厭他、看他再不順眼，看在這兩點上，居然也開始跟著那些個忠臣一起勸說新皇三思。
若換做旁人，在這麼多朝臣的阻攔之下，只怕早就改了主意不再動這個心思了。只可惜尉遲靳本就不是那種讓人隨意指揮命令的人，更何況這次南巡除了看幾眼大好河山之外，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在朝臣們難得統一戰線，在私底下商議怎樣才能讓新皇乖乖待在朝中不出去亂跑的時候，尉遲靳乾脆留下一紙書信讓小全子抽個空讀了，自己則一溜煙跑出宮外去了。
就連卓虞也沒想到，尉遲靳為了不讓那群老狐狸繼續唸叨下去，居然有一天會與她一起偷偷溜出去。這感覺就好像……不顧家人反對非要在一起，乃至私奔的戀人一般。
想到這裡，不知怎的，卓虞忽然收了臉上的絲絲笑容，然後十分嚴肅地暗自呸了幾聲。他們這才不是私奔，分明只是出來遊玩的。
聘為妻奔為妾，她可是尉遲靳將要迎娶的唯一的正妻，怎麼可以把自己比作一個上不得檯面來的小妾呢？她才不要把阿靳讓給別人！
與她對坐的尉遲靳一下便注意到她的動靜，十分關切地看過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卓虞這才察覺自己方才的動作似乎有些大了，於是趕緊擺擺手，笑著說道：“沒有沒有。只是我們都已經在馬車上待了一整天了，感覺骨頭都要酥掉了。”
尉遲靳瞭然地點點頭，聲音不自覺地放溫和了些，有點像是在安撫她：“再忍忍吧，馬上就要到驛站了，到時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
原本就只是隨手找的藉口，她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雖說是在宮裡長大，可卓虞自小就被太后當做男兒來教養，身體自然不是那種嬌滴滴的深閨小姐可以相比的。更何況如今她的芯子又從未真正在皇家生長過，對於先前那一段時間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只當是體驗了一把，自然也沒過多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