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司徒衾在朝上宣佈的事情以及之後的變故,今日的早朝下得有些遲了。待他回到翠竹苑的時候,裡邊兒的兩人早就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卓虞因為那媚藥的緣故身子有些虛弱,因此還躺在床上。
司徒衾與他們說了早朝時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之後張全忠突然站出來請罪的事情,他與兩人簡單商談了一番。
“這張全忠也算是朝中老人了,戶部在他手裡也從沒出現過大的紕漏,說起來還算不錯。只是他對張婉太過偏寵,簡直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卓虞雖然先前對這張全忠有些怨懟,不過在說起這人的時候,給出來的評價還算中肯。她嘆了口氣,將心中的感慨放下,又道:“既然張婉已死,那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張全忠官降一品,罰祿一年,張家不做處罰。”
她一向不會遷怒於旁人,這事兒既然張全忠父女惹出來的,自然不能怪到他人頭上去。之所以特意添上最後那句,就是因為朝中一些人總愛落井下石,她這話是要說給他們聽的。若是之後小全子把她的旨意宣讀出去之後,那些人還要繼續揪著不放,那就是他們不滿她的旨意,是可以降罪的。想來,應該沒幾個蠢的會自己撞上去。
“你啊,他們父女倆都這麼算計你了,你居然還在為他們著想?”
尉遲靳簡直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但若仔細一聽,其中又不免夾雜了幾分心疼。
他正要再說下去,忽然房門被人敲響。
司徒衾有些疑惑,按理來說,翠竹苑這位主子膽大包天給皇上下藥的事情現在應該鬧得人盡皆知了,此時又是尉遲靳的人控制了這裡,怎麼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跑到這裡面來敲門?
他看向身旁的兩人,卻見卓虞臉上也是一副疑惑的神色,唯有尉遲靳在這時候忽然住了嘴,然後站起身來親自去開門。
女子的閨房一般都分內外兩間,中間沒有門,是由一扇屏風擋著。尉遲靳去開門的時候,司徒衾和卓虞雖然就坐在裡間,卻並沒有聽清來人和尉遲靳說了些什麼,只是等後者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碗褐色的藥汁。
“這是什麼?”
卓虞問出了司徒衾正想要問的問題。
尉遲靳倒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差人回府問過府醫了,他說性烈的媚藥最傷身,哪怕解了藥性,也多多少少會對中藥之人的身體有所損害。”
他說著,正巧已經到了卓虞面前,便直接在床邊坐下來,作勢就要給她喂藥:“這藥是我找府醫要的方子,專門用來給你補身子的,快趁熱喝了吧!”
卓虞被他這麼直白的一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聽他提起媚藥,立刻就回想起昨晚的一些片段來,臉上的紅暈立刻爬到了耳根。她低著頭,難得露出一副女兒家的羞赧,又念著還有個司徒衾在一旁看著,哪還真敢讓尉遲靳喂藥。
“我自己來吧!”
她把那隻裝著藥汁的白玉碗接過來,聞到裡邊兒傳來的濃烈苦澀味兒,差點沒反手把碗給丟出去。這還沒喝呢,她的眉頭就已經皺緊了:“這怎麼這麼苦?”
司徒衾輕笑一聲,難得說一次玩笑話:“都說苦口良藥,攝政王府中都是存的上好的藥材,這熬出來的藥自然是要苦一些。”
這話簡直是歪理,只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卻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卓虞癟癟嘴,並不想搭理他,端著那碗湯藥作勢就要一口氣灌下去。不過她的動作很快就被人攔住了。
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卓虞顯然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蜜餞?這東西你哪兒來的?”
放在尉遲靳手心的那包這跟宮裡的蜜餞不大一樣,看起來不如宮裡那般飽滿精緻,但顏色卻同樣鮮豔,看起來就叫人想要趕緊嚐嚐。
看到卓虞這般驚喜的模樣,尉遲靳眼裡帶了笑,輕咳一聲道:“派人回府的時候讓他們在路上買的,這翠竹苑裡的東西不能隨意入口,只能委屈你吃這些了。”
先前後宮無人,卓虞平時不愛吃蜜餞之類的東西,太后也年事已高,嘗不了多少甜食。御膳房見這東西沒主子愛吃,便紛紛偷了懶,蜜餞一類的東西只做少許,從來都是供不應求的。尉遲靳先前不知何時聽人說過,女孩子最討厭喝苦藥,因此在御膳房沒有找到適合用來壓苦味的東西之後,便差人去宮外的鋪子裡買了些回來。
卓虞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給她買蜜餞,畢竟她又不是連這點苦味兒都嘗不了的人。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蜜餞做得太好了,喝完藥吃下蜜餞的時候,那甜滋滋的味道幾乎都要跑到她的心裡去了。
補藥通常都需要文火慢熬,她喝下去的這一碗熬了多久她不清楚,不過她卻知道,肯定是天不見亮就開始生火了。
卓虞又放了一顆蜜餞在嘴裡,一邊腮幫子鼓鼓的,看起來很是可愛。只不過她卻毫不自知,只盯著尉遲靳笑道:“這家蜜餞我吃過,從這翠竹苑到宮外的這家鋪子裡,少說也得半個多時辰的路,那時候人家可都還沒開門做生意呢。你可別告訴我,就為了買包蜜餞,你派人去把人家鋪子門都給砸開了?”
這可不是她誇大其詞,而是尉遲靳還真有可能會這麼做。
後者聽得滿頭黑線,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你這是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不過是需要多喊一兩遍店家罷了,何至於砸門呢?”
的確是沒有砸門,也就多喊了幾聲,只不過最後還是沒把睡得正熟的店家叫起來。那名被派去買蜜餞的侍衛沒有別的辦法,便乾脆翻進去自己裝了幾樣,然後把銀子放在了顯眼的地方。雖說他留下的銀子只多不少,可那名店家醒來之後,只怕得被這麼詭異的事情嚇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