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要自己的兒子以死謝罪?
若放在從前,榮長寧或許會覺得白修遠如此作為是為剛正不阿。可自打為人母后,榮長寧便不能理解白修遠對自己兒的放棄。
“叔父可想好了?雖然這在外人看來並不失為一種辦法,但堂弟是您的兒子,您是不願捨棄他的吧?”
白修遠抬眼看向庭院裡落滿楓葉的水缸:“及時止損,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並且是咱們白家擔負得起的損失,一了百了。”
他說得輕鬆,好似大牢裡的並不是他的兒子一樣。回去的路上榮長寧久久回不過神來,她第一次覺得為人持正的白修遠,居然也有如此決絕的時候,也能捨棄自己的兒子為保全族榮耀。
榮長寧說不清楚白修遠這麼做到底是大義凜然顧全大局,還是心狠手辣虎狼之心。到回去後,心裡五味雜陳很是難解。
看了看安睡的疾兒,榮長寧才算舒下心去給祖母請安。走在迴廊裡時,天已經黑了。
兩盞燈籠探著路,草旁的飛蛾見了不畏死一般的朝裡撲。小冬扶著榮長寧走在迴廊裡,仔細的盯著足下,嘴裡小聲嘟囔著:“老夫人不是捎來話,說時候晚了,主母不用去請安了嗎?”
“旁的時候不去,這個時候怎麼能不去?外面將我與離大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多少我是要有些顧忌的。”
“主母是有顧忌,但在有心人眼裡怕是要成了心虛。”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關上府門話要說開了,不然咱們府上就這麼幾個人,心還都不在一處,這日子咱們要怎麼過啊?”
小冬心裡替榮長寧委屈卻又不敢吭聲,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
到了應國夫人的院子裡,還沒進去臥房榮長寧便瞥見了紅婆婆的身影。想著這水火不相融的兩個人,難不成大半夜的在這吵架?
想著榮長寧不忍湊過去看看,就見紅婆婆拿起應國夫人的藥碗,倒出少許在另外的碗裡,而後一飲而盡。隨後對端藥的丫鬟說到:“一炷香的功夫再送進去。”
“是。”
“婆婆?”榮長寧顰蹙著眉頭上前問:“做什麼呢這是?”
紅婆婆一轉身,看見榮長寧挺著肚子過來一甩帕子:“嘿?這老不死的,都這個時候了還叫你過來請安?什麼東西?!”
“婆婆您怎麼在這?做什麼呢?”
瞧瞧周遭的人拉著榮長寧到了一邊去,壓低了聲音告訴她:“侯爺不在家,這幾日是非又多,有人想到從疾兒下手就有人會想到從那老婆子下手。她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日日湯藥不斷。我斷不能再給人縫隙叫人再找你的麻煩,叫你挺著肚子來回奔波。”
“那你就……就用過自己試藥?”
“又不是第一次了。”紅婆婆習以為的斜歪著眼睛晃了兩下,雖上了年紀卻風韻猶存,一抬眉一回眸依舊能生出千種風情百種媚態:“你入口的東西我也一樣都試過的,不差她這一家。”
兩人一邊朝裡走,紅婆婆一邊說到:“你那試完還要到這邊來試,都試完了我也吃飽了,正餐都用不著了。”
“婆婆。”
“嗯?”
“您說您,這種豁出命來的事都做了,怎麼就非嘴上不饒人呢?祖母到底是個要體面的人,年歲又那麼大了……”
“我才不是為了她,我是為了你!傻丫頭!再者,她要什麼體面?”紅婆婆當即不願意了:“一把老骨頭了還有什麼體面?要我說,她就是活得不夠明白,想不通。面子值幾個錢呢?要是連飯都吃不上,她挺直了腰桿給誰看?還不是自己活受罪?”
“祖母性子剛烈,是不會為鬥米折腰的。”
“你可別學她,好死不如賴活著,誰知道往後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記住了沒?”
榮長寧無奈拍著紅婆婆的手:“好好好,婆婆說得是,長寧記下了。”
“行了,你進去吧,我回了。省的那老不死的瞧見我生氣。”
說完紅婆婆將人交到小冬手裡,自己轉身就走,走得很是利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一點也不留戀。
榮長寧與小冬對視,最後無奈苦笑,真是對著兩個老頑童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