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若話說得如此篤定,叫人不禁感嘆白楚熤這番行徑真是司馬昭之心,侯府心思最單純的榮若都猜出來個大概。
榮長寧翻了翻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
“二姐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從沒見你這樣……如臨大敵。”
可不就是如臨大敵?倒也不是因為白楚熤與離怨鬥嘴,而是因為他的心思榮長寧已經猜得七七八八,卻又怕是自己太過自以為是。
畢竟從前的白楚熤那樣在乎嶽楚兒,那樣的情分怎麼會說忘就真的忘了?當初母親不是也難過了許久,至命終都不曾放下?
或許,他只是為了要應國夫人寬心……
或許,他真的是來和父親下棋,下到兩人興致濃烈才決定住下。
直到更深露重時,白楚熤都沒有來找過榮長寧,主院也不曾有人來喊。榮長寧叫人去明齋收拾出了一間房給白楚熤住下,早早躺到枕頭上,放任思緒蹁躚。
可能明日去主院給父親請安,就能見到他了。
想到這榮長寧趁著月色翻過身,指腹輕撫被面上的繡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見他,也不知道自己見他的時候到底要說些什麼樣的話最為合適,既不生分又不顯得太過親近。
似乎從年初元宵燈會,榮長寧便開始時不時的輾轉反側的胡思亂想。
……
天剛見明,榮長寧早早起身。
丫鬟抱著香爐到一旁去薰衣裳,小冬拿過妝臺前的口脂遞到榮長寧手裡,便開始梳理快要垂到地上的三千絲。
見到小冬拉開妝臺上的木匣,榮長寧輕聲問了句:“前幾日,將軍送來的攢珠釵收起來了?”
“嗯,小姐叫收起來的。”
“拿出來吧。”
“小姐要帶那兩支釵嗎?”
“好像有一支是花開並蒂?”
小冬大抵明白榮長寧的意思:“奴婢這就去拿。”
花開並蒂,淡雅別緻,作工精巧不失匠人之心。或許他喜歡‘花開並蒂’的樣式。
可到了主院才知道,白楚熤人並不在侯府,到了下朝的時候也沒回來。榮長寧跟著長姐在主院喝了好一會的茶,沒有問過一句和白楚熤有關的話。
而榮川的臉色卻一直都不好看,眼睛失了神,手裡握著龜甲一直若有所思。
直到楊管家從前堂回來,在榮川耳側小聲說了幾句話,他才回過神抬起眼看向榮芯又看看阿若:“你們先回吧,該去唸書的去唸書,該做什麼的做什麼,阿苓和長寧留下。”
榮若轉眼看看父親,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帶著榮蘅先回晨熙齋去了。
估摸著那三個孩子都已經出了院子,榮川才對榮長寧和榮苓說到;“等下有人接你們入宮。”
“入宮?”榮長寧不解的問:“為何?”
“昨夜,李家大小姐,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女,投繯自盡了。”說著榮川輕聲嘆了口氣:“昨日咱們回來的時候,李家姑爺因為穆王府世子鬧了起來,誰能想到蕭正譽居然大膽到……今日早朝群臣激憤,像是悶了許久的大雨一下壓塌了屋脊。白將軍也為這事被留在了宮裡,沒有同我一道回來,太子殿下也在和聖上商議此事。皇后娘娘聽了這個訊息直接昏死過去,娘娘僅有的兩個女兒遠嫁疆域,遂太子殿下叫人來接你們進宮侍疾。”
“居然是這樣的事?!”榮苓嚇得一下攥緊榮長寧的手,再想想先前蕭正譽對榮長寧用過的手段不禁覺得後怕:“蕭正譽真是無法無天!”
而榮長寧像是早早料到這件事了一樣,淡然的坐於案前。回想初遇林姑姑時,便是她在李府門前爭執不下,說什麼李家小姐吃什麼吐什麼。
加上昨個蕭正譽說的那些話,榮長寧心裡已然有了個大概:“想來昨日父親在李家前堂就聽到了動靜,遂帶著我們先回了府?”
榮川點點頭:“賓客不散,李家的顏面更無處安放。”
“天啊,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榮苓連連掩著心口:“在李府的時候我也聽到了這些話,可就以為是誰有心傳的閒話。竟鬧到了這個地步。發生了這種事情,李家怎麼好再將女兒嫁出去?”
榮長寧答到:“可能李家姑爺本來就知道這件事。沒聽說李家那姑爺是個小門戶裡出來的讀書人,想要出人頭地可是難了些,能粘上些皇后娘娘的枝葉末梢,於他來講倒是三生有幸。”
“那為何還會在下聘當日鬧起來?”榮苓還會不解:“都到了這一步,又何必?”
“若非有情分在,那些假大度能藏多久?讀書人也是有性子的,薄面子一戳就破,大抵是沒忍住。”
聽到榮長寧這一番話,榮苓不禁感嘆:“那這下他算是把李家得罪徹底了……”
“他那種人,怎麼都好說。”榮長寧也輕舒了一口氣:“而蕭正譽就不一樣了。當初榮白兩家都沒能將他如何,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母族會有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