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姨娘沒那麼生氣,榮芯才拿下她手裡的香爐:“阿蘅還小,日後會慢慢理解母親為他苦心籌劃的。”
“我是他親孃,我十月懷胎給他生下來的。蕭靜珝活著的時候我伏低做小讓他喊幾聲母親,他還真當她是母親了,整日姨娘姨娘的喚我,和那個榮若一樣的蠢頓。”
“母親!”榮芯拉過徐姨娘好好坐到一旁,擺手叫人收拾了地上的一攤,拿過一旁的藥酒倒在掌心,輕輕揉擦徐姨娘的膝蓋:“母親何必和阿蘅發火呢?他也才十四歲,有些事情拎不清慢慢教就好了。從前榮長寧會念及父親對我們客氣幾分,往後怕是不會了。”
“她過了年也才十五歲,和我鬥?”
“她是未經世事,但母親別忘了,當今聖上是她孃舅,偏偏她在聖上皇后娘娘面前多多討喜,喜歡她倒比穆王府的郡主都厲害,不然父親怎麼會連處置燒祠堂那兩個下人都要問她一嘴?可見她也是有些功夫的。”
“那又怎樣?”徐姨娘撲夾著兩隻眼睛,睫毛像摺扇一樣落下:“她到底是百寧候府的人,還敢講侯府後院的事說到聖上面前?丟了面子,看侯爺不打斷她的腿?”
“後宅之事只要不鬧得面子上過不去,聖上倒也沒那個閒工夫插手。榮苓性子弱不足為懼,只要榮長寧出嫁,府上的事她一個外人倒是也插不上手,榮若便缺個庇護。還是先想個法子早早給榮長寧打發出府的好。”
聽到這徐姨娘抬眼看著榮芯,母女兩個想相看好久,恍然覺得這倒也是個法子。
“是啊,只要她早早的遠遠的嫁出去,這府上的事便同她再沒半乾繫了。就算是有,那也鞭長莫及。可榮苓早先和太子的事就定下了……”
“嘁。”榮苓不屑的笑了下,蓋好了藥瓶放進匣子裡,伸手撩下徐姨娘透著粉的內裙:“皇后娘娘說是看上榮苓端莊賢惠,說到底還是想弄個軟麵糰在手裡好磋磨。東宮是什麼地方?只怕到時候榮苓也自顧不暇。再說,她邁不邁得出這個門還未可知呢。”
“是啊……先把榮長寧嫁出去,其他的就都好說了。嫁進東宮,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福分啊。”徐姨娘看向榮芯那雙和自己一樣的桃花眼,忍不住抓起她的小手輕拍兩下:“我的芯兒,為娘怎麼忘了這茬?”
“母親怎麼會沒想到,只是日日到祠堂抄經累的一時間想不起來罷了。”
“你是比你弟弟懂事多了。”說著徐姨娘狠狠剜了一眼自己兒子,一副望著高爐愣的模樣,恨鐵不成鋼。
“母親聽說了嗎?”榮芯端起一旁的茶盞雙手奉到徐姨娘面前:“昨個榮若院子裡的人來稟,榮若能站起來了。下次可要十拿九穩了再動手。”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不到一月榮若便能從床上站起來還真是叫徐姨娘覺得失望。
回想自己兒子都還沒停了湯藥:“真是上天不公,看來這榮長寧還真是不能在府上待太久。”
“是了。”
榮芯默不作聲收拾好桌案上的東西,便到一旁吃茶去。
打進臘月開始一直到二月,皇城裡便是不間斷的熱鬧。左右巷子裡的爆竹聲一響,百寧候府倒是也不顯冷清。
榮長寧從床榻上爬起,掀開銀線繡白澤的被面聽著外面的爆竹聲,這便是過年了。
小冬聽到帷帳中窸窣聲,知道是榮長寧起身了,拿起榮長寧的外衫掀開簾子進去披到榮長寧身上,回身撩開帷帳綁到一側。
除夕。
按照從前的舊習,長姐榮苓是要早早帶著自家孩子到主院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但今年主院前堂的位置上就只坐了父親,下面還坐著徐姨娘,她一向喜歡那些奼紫嫣紅的顏色,最近倒是學的乖,穿的足夠肅靜。
“父親安好。”
“嗯。”上面榮川端坐,仔細打量了下面三個孩子,最後目停留在了榮若身上:“傷好些了?”
“回父親,離怨哥哥帶的藥好用,兒子已經無大礙了。”
從前榮若回話總是肆無忌憚有一說一,如今也學會謹小慎微多了些叫人聽著就生分的謙恭,和榮長寧一樣,叫人聽不出什麼錯卻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榮川無意識的抬了下眉:“即便是能下地走動也不能貪懶,大夫開的藥還是要喝到痊癒。”
“是,兒子今日打算去後院池塘撈一尾大魚,叫廚房做了孝敬父親。”
“你母親……”提到過世的永祿公主,榮川的眼皮耷拉下來聲音變為輕弱:“你母親雖去了,咱們一家人也還是要一起吃個飯,你去時要多留神。”
“是,兒子就去了。”
榮長寧低眉斂眸瞧著不遠處的銅爐:“阿若要去小池塘得小心些,可別腳下一滑掉冰窟窿裡去。”
末了,還瞥了眼坐在下面的榮蘅。只是無意的一眼,便叫榮蘅慌了神,不安的看向徐姨娘,榮芯下意識抓了下他衣袖叫他定了下神穩穩的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