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十分小,何況又擠了這麼多人。我的謊言很快就被戳破。那些人衝出後門,因喝了酒,像一匹匹崴了腳的餓狼,朝我們追來。
酒吧後門是條小巷,但是小巷再出去就是條商業街。我看眼手錶,才十點十分。正是人多熱鬧時。因此自以為是的告女孩,到了商業街他們就不敢追來了,她信了。二人全力以赴跑,後面喊殺如雷追。
然而到了商業街,這些人喝了酒,還哪管禮義廉恥。追出了友誼,追出信仰,追出了愛恨情仇。
整整追了八條街,我們穿過蔬菜水果攤(期間她偷了兩根黃瓜給我一根)、衣帽店(她又拿了人家一個藏青色漁夫帽)、在百貨商場東奔西顧、在劇院穿戲服躲藏仍被發現、躍過雜技表演的火圈、在廣場舞大媽的咒罵中,橫穿人群。然而這些人,仍如狗皮膏藥,喊著口號:“為了一月酒錢”對我們窮追不捨。
最後甩開他們,是因為我們躲進最後一班地鐵。當地鐵門關上時,我們幾乎同時朝那群追趕的大漢做了鬼臉,然後對視而笑。
休息片刻後,她把玩著手上的漁夫帽,說:“你的伸手不錯嘛”。剛才被追趕時,我和那些人交過幾次手,她說的大概是這個。
“你也不錯,又偷黃瓜,又拿帽子,給錢了嗎?”我說
她急了:“黃瓜你也吃了,帽子,暫借的,我明天就還回去。”
“你也厲害,三更半夜,一個小姑娘跑到酒吧裡,去罵人家科技派和武術派,你是有多閒啊。”我為救她險搭了性命,心裡積了點怨氣。
她忽然氣了,插著腰站在我面前:“喂,別在我面前裝出大人模樣,我是小姑娘,你多大呀,我看你年齡還沒我大吧?小弟弟。我被我媽管的已經夠煩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要被你指責。我罵科技派和武學派,那是因為他們該罵,誰叫他們那麼蠢。豬都看得出來,武學和科技完全沒有衝突,卻斗的你死我活。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什麼。我跟你說,我不僅在酒吧裡罵,我以後還罵。不,現在就罵。”
說著果真扯著嗓門在車廂裡喊:“去他媽的武術派——去他媽的科技派——”
話音剛落下,車廂內十幾個凶神惡煞的男女就朝我們走過來。我趕緊道歉,說她腦子有病,見諒,見諒。
恰好地鐵下站,就拉著她下了車。剛下車,手就被甩開。
“你才腦子有病!我罵科武關你什麼事,要你多管閒事。還有,和你什麼關係,拉我的手幹嘛?”她揉著手,大概被我抓痛了。
我被她一通罵,也沒了心情。忍者怒氣說:“對不起,是我多管閒事了。那麼既然都下車了,咱們就此告別,好吧,給你帶來麻煩,實在抱歉。再見!”我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心想:今天倒了什麼黴運,碰上這麼一個瘋婆娘。看打扮有模有樣的,脾氣卻暴躁的像鞭炮一樣。
“你等下”
我才走了幾步,她就叫住我。
“幹嘛?罵一次,我忍了,再罵,我也是人。”
“誰要罵你了,那個,那個……”
“有話就說,都十一點了,我還得回家睡覺呢,大姐。”
“借我一百元,我,我打的回去。地鐵沒了。”她討債似得的伸出雪白的手臂。
我好想說不借,然後轉身就走。可是看她可憐巴巴的。何況深更半夜,把她一個女孩留在這裡,心裡總過意不去。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