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腦袋裡一片空白,也沒有辦法睡著,安子說,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些人是因為煩心事而沒有辦法入睡,有些人則是心裡有鬼而沒辦法安靜的睡下去,而有些人沒心沒肺就睡的很舒坦。
安子也想做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他說,他在這裡,每晚都記得自己的手被別人斬斷的那一刻,這樣很不好,讓他沒有辦法靜下心來,但是又沒有辦法,他只能慢慢的趴在這裡,等累了,就會睡去了。
梅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不著。
就算是什麼也不想的話,就算是腦袋空空如也的話,也沒辦法睡去嗎?
他晃悠悠的坐起來,他覺得頭有些沉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扎自己黑色的長髮,雖然他是男人,但是卻留著長髮,在自己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散亂的長髮,柔軟的飄著,素削的身影,有可能真的會被認為一個女人坐在那裡。
安子告訴他,其實雙馬會在這裡休整是原因的,他們要有充足的準備才有可能透過朝風峽谷,因為整個朝風峽谷已經被另一個強盜團伙佔領已久了。
這個東西其實很複雜,安子說的時候也沒有那麼明朗,有些遮掩,他說道“他們佔領了整個朝風,往來的商隊基本上都人心惶惶。”安子躺在床上看著那個魔法燈,白光在他的眼睛裡,白光有些沉:“真是難啊,大姐頭竟然要去這麼危險的地方。”
因為控制著攝魂妖,逃出這個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麼記憶。放出這個訊息的人還是一個瘋子。
不過已經死了。
瘋子本就是活不長的。
大家本來也就不信他,但是一個個商隊都在這裡栽了跟頭,沒有音訊。
“她要去這裡幹什麼?”梅郎也看著燈,蠟燭的光在他的眼睛裡忽閃忽閃。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整個雙馬會都在準備去這個地方。”安子沒辦法搖頭,而是閉著眼睛說道:“這麼跟你說吧,你知道商道嗎?”
“自然是不懂的。”梅郎好像接受了自己一問三不知的身份,說話的時候還有些自嘲。
他又慢慢的躺下,看著安子的黑眼圈。
“走商老一輩撒熱血走出來的路,只要確認了一條大路是商道,想要過這條路就基本上都是道上走的,互相幫持。但是這條道現在被人佔了,只能走小道過去。”安子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胸前,往上提了一下。
他不說商道是哪一條,被什麼人佔了,他只說大姐頭必須走小道行商。
“那正法司不管嗎?”梅郎知道正法司,這是個執法部門。
“東邊的戰事就夠嗆了,洛安的正法司根本調不動。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人白白去送死。”安子為了讓自己更舒服一點只好扭動一下。
“戰事?”梅郎又學到了個新詞。
“對啊……就是打仗的意思。東邊打仗了,和公國。”
“為什麼?”
“聽說是因為發現了一個晶石礦。但是他們想要的東西肯定不止這些,傻子都能猜得出來的……大家族不會亂犯錯。”
“為什麼這麼小的理由也可以打仗?”
“很多東西沒有為什麼,而且一直是在打的,只是帝國境內相對和平而已,小摩擦時有發生,只是現在擺到明面上來了。”安子的眼睛又睜開了:“不過,其實,還有一些很隱秘的原因。”
“什麼原因?”
“不能告訴你,這種東西,誰說誰死。”安子苦笑了一聲:“我這是為了你好。什麼都知道絕不會是一件好事,還是做半個糊塗蛋的好。也不要問太多,我只是自己這麼覺得,到時候連累了你,可不是好事。”安子閉上眼睛。
“我現在的樣子,本就是個糊塗蛋了。”梅郎也閉上眼睛,躺好,有些嘆息。
“糊塗好啊,糊塗。我發現你並沒有失憶的那麼嚴重,可能只是失憶了一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不過,每一個被吸食了靈魂失憶的人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有傻的,也有不傻的,不傻的幸運兒,傻的也沒辦法。”安子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被子是很單薄的白布,掉在了地上,梅郎的被子早就在地上。
這裡很安靜,楊大哥也走了,剩下的人都在這祠堂裡休息,他們沒有休息的場所,只能在祠堂。
小張還沒有回來。他說很快回來,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其實,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但是我還是能夠說話,能夠正常交流,說明我確實只是失去了某些部分的記憶。這樣想也是對的。”梅郎又睜開了眼睛,他睡不著,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是睡不著,並且沒有一絲睡意。
“對,這樣子想下來,你越交流,你的邏輯就越可能完善,加上你獨特的學習能力,估計離找回記憶不早了,現在的情況,可能只是對陌生的環境不懂而已。”安子終於有些休息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子,你只是被攝魂妖吸掉了某些記憶而已。你真是幸運兒,明天和大姐頭說說,你就可以不用掃馬窖了。”
安子又打了一個很長的哈欠。
“會是什麼記憶呢……”梅郎看著背過身去的安子,安子已經累了,沒有說話,他已經回答了自己太多的問題,有些幼稚如雙馬會的規矩,有些嚴肅如雙馬會的由來,安子都一個一個講了。
安子支支吾吾的,像是睡著了,梅郎也就轉身過來,沒有再問。
雙馬會,是洛安的商會,在這裡休整,要去的就是朝風峽谷。
自己是被以小張為首的探子班救回來的,按照他的意思,自己倒在朝風峽谷的前半段,他不敢深入中段,就揹著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