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宴原本還想著在皇上面前裝模作樣一番,未料赤木信陽方才下手太狠,自己竟是胳膊快斷了都不知。
經過黃生這麼一提醒,他才徹底的感受到了那要命一般的疼痛,他心中不由得陰狠的罵了一聲:“該死!”
難不成他這胳膊真的斷了?
若是骨折了,恐怕這段時間以來,他就要在和琮王殿下的鬥爭之中佔下風了,畢竟兩個人都是軍營的主帥,一旦自己的身子骨有點風吹草動,營裡的弟兄們一定是十分敏感的,若是再出了么蛾子,保不齊顧琮遠會在什麼時候對這位病弱的競爭對手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路遙見狀,面上漸漸浮出了一種近乎是同情的表情。
然而在那一張光潔白皙的俏臉上,讓人一眼看去,又滿滿當當都是嘲笑顧子宴的不自量力。
她雖是沒說話,卻是無聲無息之間替顧琮遠將此人給貶低了一番,光是那冷冷冰冰的眼神,就讓人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顧子宴心裡對路遙的警惕又提升了一個度,他暗暗下了決心,遲早要除掉路遙這個多事的女人。
畢竟自己身邊沒有她這樣的軍師,那溫柔可欺的趙清荷不可能隨時隨地替自己出主意,她性子實在是太綿軟了,遇到事情很容易就亂了方寸,哭哭啼啼……
而那蘇輕煙麼……
她從頭至尾在顧子宴這裡都是一個地位低下的青樓女子罷了,就算是那人真的替他擺平了顧琮遠視若左膀右臂的侍衛常山,可因為身份的桎梏,她始終都沒辦法在顧子宴心裡佔據一個主要的地位。
“父皇……”因此,顧子宴更加要將一切的希望託付給自己了,他深深拜了下去,滿臉的不情願,道,“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這點小傷小病都不要緊,還請父皇不要擔心!”
顧基狠狠皺了皺眉,道:“哎!這怎麼能行?你這般一意孤行,可還知道自己是天盛王朝的太子了?若是連太子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骨,還有誰會在乎?”
路遙和顧子宴其實都聽出來了他話中有話,是在悄悄的指摘那年紀尚小的顧允月。
那人哭哭啼啼的,根本聽不進旁人的半分勸告,抱著李昀就死也不肯撒手了。
顧子宴看了一眼那扶不上牆的妹妹,轉而溫和一笑道:“父皇不必著急,我相信月兒的眼光不會出錯的,李昀的確是一個值得託付重任的好男人,之後的事情,就在以後定奪吧。”
皇上見那一向對顧允月不甚關心的顧子宴也是這般態度,不由得有些訝異。
若是大家都對李昀非常有好感,則說明這個人的確可以替顧允月考慮一下了。
而且經過李昀毫無畏懼的拼命營救九公主的事件,顧基也不由自主對這個年輕人青眼。
他點了點頭,神情卻是有些凝重,道:“這樣,你先下去吧,這裡真的不需要你。”
皇上執意要顧子宴下去醫治傷口,他自然是不可能死皮賴臉的在這裡糾纏了,便微微拜身下去,轉身任憑下人扶著,忍著一身的疼痛,緩緩走下了觀望臺去。
路遙手忙腳亂的幫忙將李昀抬上了擔架,幾個年輕的太醫見到李聖手傷成這副模樣,不由得心急火燎的叫道:“要命了!要命了!”
畢竟李昀的才名天下皆知,這些太醫院的小年輕多半也都仰慕這位妙手回春的李聖手,因此替他療傷格外的熱情,沒一會兒功夫便消失在了皇上和路遙的視線裡。
路遙走了過去,拍了拍顧允月的肩膀,柔軟的安撫道:“小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顧允月一個勁兒的哭,這算是她人生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
這第一次,便是如此的刻骨銘心,她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被人一劍貫穿。
路遙見人哭得直打嗝,神情也漸漸變得茫然,顯然是疲憊到了極限了,不由得道:“要不要下去休息一會兒?”
皇上也皺著眉頭,很是擔心的湊了過來,道:“月兒,你怎麼樣,和父皇說說……”
但是顧允月根本就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鬢髮散亂,渾身都是冷汗。
好像身處一種極度的恐懼之中,久久無法回神,她抬起了頭來,目光中滿是驚慌,直視著路遙,近乎是嘶聲問道:“嫂嫂,李昀大哥會死嗎?”
路遙安撫似的摸了摸她單薄的肩頭,見人如今視線清明,尚且不至於神志不清,這才稍稍安心了下來。
她和緩的微笑著:“不會的,他可是你的李昀大哥,怎可能輕易……”
“可是、可是方才我……”顧允月驚慌失措的說到這裡,聲音便不由自主的激烈顫抖了起來,竟是快要說不下去了似的,捂住了紅腫如果核的雙眼,再度崩潰的哭了起來,“可是我方才探他鼻息,已經沒氣了……他已經沒氣了。”
路遙聞言,心下不由得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