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來使這段時日都在宮中與陛下商議通商之事,即便是先前顧允月強烈反對,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後,顧基幹脆便與人翻臉了。
這下子顧允月的位置當真稱得上是一落千丈,任憑她怎麼哭鬧,如何與母妃撒嬌,該來的總是來了。
縱然顧允月早已有了這般的心理準備,可事情真真切切發生的時候,還是頭昏腦脹,壓根兒就不願承認。
分明那天瀟瀟灑灑的向李昀坦誠心意的也是她,可如今坐在喜安宮裡眼淚鼻涕一大把的人,還是她。
“嗚嗚……”她哭得直打嗝,“這可如何是好?父皇如今當真是無情無義,鐵石心腸,我都那般求他了,他還是不住的與赤木信陽商議往來通商的事情,我看天盛不久以後就要沒有我這九公主了!”
路遙滿臉無可奈何的看著小殿下哭得稀里嘩啦,手足無措的訥訥勸慰了幾句。
然而這些話顧允月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現在對於她來說可謂是全無效力,哭聲就停了一時片刻,便又沸沸揚揚的在喜安宮之中炸了起來。
路遙竟也有些欲哭無淚了。
她納悶兒的道:“哎,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先前赤木信陽從未見過允月,怎的一上來便提出了這條件?”
“他定是以為小九權傾朝野,如他們那赤木櫻子公主一般了。”顧琮遠雙手環抱著胳膊,淡然的掃了一眼顧允月。
殊不知,當朝九公主並無那般濤濤野心,她只不過是個被寵愛慣了的小鬼頭罷了。
赤木信陽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挑怎樣的人下手,而且膽量很大,直接便是獅子大開口似的提出了要求娶顧允月,絲毫不在乎皇上會不會同意。
又或者……
他能拿出等同的條件來。
一想到這裡,顧琮遠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你父皇鐵石心腸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那樣誘人的利益擺在眼前,他那種……他那種人還哪顧得上什麼血脈親情,還不是將女兒們推出去和親?”
“和來和去,最後不見周遭鄰國與我天盛何等情誼深厚,戰爭倒是連年不斷。”他深吸一口氣,面色陰沉,“若是有朝一日能蕩平四境,本王定然不讓天盛的公主再度做人質。”
縱然如今顧琮遠的身份也是成了謎團,但畢竟路遙深知,他並非那等陰險狡詐之人,至少心中是真真切切的放下了她,以及,這偌大一個天盛王朝。
她禁不住多看了那人兩眼。
要說這樣的一個男子是狸貓換太子裡的“狸貓”,她還真是不願相信,也不知衛嵐那廝又是從哪裡打聽來的旁門左道。
顧允月扯著他衣襟,嗷嗷大哭:“二哥”
“我恐怕是等不到你那一天了,東瀛人定然不會在宮中久留,父皇如今的態度,已經是對這樁婚約點頭了,我估計等他們一回東瀛,便要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婚事了,沒多久……沒多久……”
她到底還是“沒多久”下去,便更加泣不成聲,哭成了一攤爛泥。
顧琮
遠面上雖是嫌棄了點兒,但還是順手從身邊宮女手裡拿下了帕子,一把蹭在了人臉上,狠狠擦了擦,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顧允月這下算是徹底的不依了,她一把就拍開了顧琮遠的手帕,在地上打滾兒道:“上次嫂嫂和李大哥都是這般告訴我的,你也說過你會想辦法,二哥你想出了什麼辦法?”
“父皇還不是與赤木信陽言笑晏晏,我成了一個什麼都不知的傻子”
堂堂九公主,哭得了寒山寺外的古鐘聲,嗚嗷亂叫,好生的哀怨,一個音調能走個山路十八彎出來。
顧琮遠眉心猛跳:“起來說話,不成樣子!”
“我不起,我不起!”她繼續揮舞胳膊腿兒,大叫道,“如今我為魚肉,那該死的東瀛人為刀俎,我還不能哭了麼?讓我哭個痛快再嫁人!”
路遙:“……”
顧允月已經開始幻想她背井離鄉,遠嫁東瀛後的悲慘遭遇了:“他們那邊的侍女侍衛講話,我半個字都聽不懂,搞不好人家在背地裡說本公主的閒話,我都聽不懂!”
“而且,”她抽抽搭搭,原本胡鬧得漲紅的面色微微白了下去,道,“他們會不會也與北境番邦一樣?只要新嫁夫君死了,和親公主便要繼續嫁給他的父汗?還不如殺了我!”
顧琮遠見人死活不起來,乾脆自己做到了一側的太師椅裡,氣定神閒的翹起了腿。
他定定看人一眼:“也說不準。”
顧允月僵硬的看了他片晌,咧開了嘴,又哭得更加悲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