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姐也瞬間點燃了炸藥包似的,爆發道:“看來我方才說了那麼多,還是對牛彈琴了!怎的,爹爹懷疑我心中有鬼,說我做了虧心事,和男人不清不楚,既然如此,乾脆也別將我嫁給舒文了!讓我去北山的廟裡出家、一輩子清心寡慾算了!?”
“你這孽障,滿口的胡言亂語。”尹大人站起身來,顫巍巍的伸手怒指著她道,“你可知道為父為了你的婚事操了多少的心?如今竟能說出這種混帳話來,簡直是……簡直是無藥可救!”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來,路遙連忙夾在他倆中間,道:“二位何必動怒,家和萬事興嘛。”
若非是琮王妃站在兩個人中間,恐怕尹大人非要將眼前這個礙事的給一腳踹開不可,他氣勢洶洶的瞪眼道:“都是你娘將你給慣壞了,整日裡瘋瘋癲癲的,才會讓外人逮住把柄,外面傳言都傳成什麼樣子了?別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
尹蕙蘭氣得完全說不出話,站在原地也是七竅生煙。
“對對對,就是我將蕙蘭寵壞的,怎麼了,你現在還來埋怨我了?”尹夫人也走上前去,隔開了二人,轉頭牽住了尹蕙蘭的手,輕輕的哄道,“你聽話,不過就是讓女醫官看一眼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誰若是因此說你的不好,看爹孃不收拾他!”
尹蕙蘭渾身上下止不住的發顫,愣愣的看著孃親,終於難以將此事給圓回來了。
畢竟這件事情,她是真的虧了心了,怎麼都難以將謊話給圓回來,舒文願意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背鍋,這種早就沒了清譽的事情,他再怎麼大度也不會幫她隱瞞的……
她頭腦暈乎乎的道:“可是,這件事情總歸不光彩,就算女兒真的是完璧之身,一等到驗身之後,那群造謠生事之人依舊會沒完沒了,爹,娘,人言可畏啊!”
“都糾結了這麼半天,你究竟還在顧慮什麼?”尹大人耐心告罄,吹鬍子瞪眼的道,“我尹府說到底也是固若金湯,買進來的下人也都清清白白,絕不會有半點口風不嚴實的,誰若是說了出去,那便家法伺候。”
尹蕙蘭頻頻後退,說話險些咬了舌頭,直到後背抵上了冰冷的柱子,方才阻止了她的腳步,顫聲道:“先前定親之時,爹你也是這樣說的,可最後兩家聯姻之事,不還是傳得沸沸揚揚,說句不好聽的,連我都尚未清楚這門婚事是否真的定下來,外面的百姓便已經蓋棺定論了!”
此話言之有理,尹大人倒是有些啞口無言了。
尹蕙蘭也從最開始的慌張無措和震驚不已,心頭漸漸的湧上了些許別樣的情緒,終於烈火燎原似的燒著了起來。
她絕望的緩緩環視了一圈屋中的眾人。
冷漠的爹孃,唯命是從的下人們,還有,那冷眼看戲的琮王妃路遙。
時至此時,她才驚詫的發覺,自己先前耍了那麼多的小聰明全都於事無補,最終還是落入了路遙和顧琮遠的圈套,恨意席捲而來,好似一道死死拴著的閘門,終於擋不住那決堤而來的洪水一般。
那平衡被驀地打破了。
路遙看著表情漸漸怪異的尹蕙蘭,險些就以為此人要得了失心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仔細留意著她的動作。
尹蕙蘭如今恨透了眼前的每一個人,父母親人不肯相信她,也要聽信坊間亂七八糟的傳言,而路遙則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不愧是同福商號運籌帷幄的一把手,尹蕙蘭這些小家子氣的手段根本不夠看。
錢桂毒草再毒又能如何?比不過路遙七竅玲瓏的心思,輕而易舉的就將她制服,非但讓她彼時不能動彈,如今還要面對四面八方的苛責。
“哈哈……”尹蕙蘭忽然靠著柱子笑了,越笑淚水越是滾滾而下,看樣子猙獰又恐怖,將在場諸位看得有些發愣。
尹大人不敢輕易上前,焦急的叫了一聲:“蕙蘭!”
她癲狂了似的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路遙眉頭緊鎖,面前這個女子簡直就像是被妖邪附體了一般,若是放在現代社會,她估計都要悄悄撥打急救電話將人扭送精神病院了。
可這是對精神病統稱為“瘋病”的古代,她只能警惕的看著那風光無限的尹小姐狀若瘋魔。
“暴躁蕙蘭,線上發瘋。”路遙暗暗罵道,“顧琮遠你倒是趕快回來,這邊的形勢已經徹底失控了,家庭倫理要變成血腥命案了。”
“我當然是看懂了父親母親所想,”尹蕙蘭看破人生了一般,眼神空洞又茫然,“你們不過是在意外界虛名罷了,今日能聽信讒言,來驗證我是否與柔然人有染,明日就能因百姓悠悠之口,來請烏七八糟的道士替我驅邪除祟。”
頓了頓,她抽噎了一聲方才道:“你們誰都願意相信,就是不願相信自己的親生骨肉?”
“蕙蘭!”尹夫人焦急的在原地直跺腳,火冒三丈的招手道,“爹孃都是為了你好,怎麼會不信你?你別站得那麼遠,快回來!”
尹蕙蘭心灰意冷的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是為了我好,只是你們太糊塗,才會是非黑白不分,為奸人所矇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