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無主的下人們被人罵了這一句,方才有條不紊的去忙碌了起來,端茶的端茶,拿藥的拿藥。
尹夫人則是扶著那人緩緩坐在椅子上,淚眼婆娑的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讓你出門一趟便氣成這個樣子?”
尹大人虛弱的擺了擺手,委實是沒有力氣講出半句話,只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路遙,看樣子有幾分乞求的一絲。
路遙也不消得跟人客氣,當即便將尹蕙蘭讓人潑髒水的事情給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
尹夫人聽著聽著,保養得當的臉險些要給氣歪了,連連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路遙不鹹不淡的垂眸道:“夫人切莫動怒,畢竟百姓們都是道聽途說,哪裡來的實證?”
“可……可這也不是這麼回事兒啊!”尹夫人根本不相信尹蕙蘭會和吐賀圖私通,婦人臉上已經是淚水漣漣,道,“夫君,你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嗎?根本沒有證據的事情,怎麼能平白無故的就去造謠!”
路遙也在心中冷笑不止。
是啊……
若不是有人刻意傳播,背地裡暗戳戳的將尹蕙蘭的名字和吐賀圖的名字引導在一起,又怎會有人聯想到他們私通?
分明就是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尤其是,他們兩個的身份是全然對立的,在一起不將對方一劍捅死已經是萬幸了,說他們能有男女之情,誰會相信?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路遙身為一個知情者,現在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委實是難以紓解。
面對夫人的哭天抹淚,尹大人顯得有些無動於衷,他雙目空洞的坐在那裡,表情已經是近乎麻木了。
“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尹夫人輕輕的扯了扯他寬大的衣袖,哀求似的道,“蕙蘭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就這樣被人汙衊了清譽啊!”
然而尹大人對此不置可否,這就代表他是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語的,他依舊是正襟危坐,分毫不動。
只是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了,搭在椅子上的雙手也比剛才更加無力了。
路遙站在一旁,滿眼無奈,活生生的面對了一場家庭悲劇,一時之間心中感嘆連連。
良久之後,尹大人才機械似的開口道:“蕙蘭呢?蕙蘭在哪裡?又偷偷溜出去了嗎?”
先前尹蕙蘭和憐兒互相換衣服,偽裝成丫鬟跟人悄悄溜出去,尹大人其實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不想太過拘束這個獨女罷了,想不到,竟然是親手的釀就了尹蕙蘭和吐賀圖的感情。
尹夫人見他終於回過神來,很快回答道:“她還能去哪裡玩兒,自然是在房間中閉門思過了,你忘了你是怎麼罰她的了?”
尹大人這才輕輕垂下了眼皮,那眼皮經過北地的狂風呼嘯,經年累月之後,已經顯得分外鬆弛。
就這樣輕輕一遮,便掩蓋住了這位城主諱莫如深的所有情緒。
尹夫人不知他究竟想做什麼,只好給人將嘴角的血跡擦淨,旋即,將下人端來的藥輕輕遞了過去,給人送到了嘴裡,幫助他舒緩了許久。
“沒事了,沒事了。”尹大人安撫似的拍了拍夫人的手,路遙站在一邊,竟然有些詭異的發亮了,他和尹夫人悄聲耳語了幾句,隨後道,“來人,去將蕙蘭叫過來。”
下人見老爺吩咐,也不知小姐又犯了什麼事,遵命去叫就是了。
尹蕙蘭滿頭霧水的前來,一腳踏進小室便敏銳的察覺到了詭異的壓抑和沉悶,她愣了愣:“爹……”
尹大人頷首:“你過來。”
路遙驚訝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女醫官,心中瞭然,有些目瞪口呆。
尹蕙蘭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面無表情的女醫官,下意識問道:“爹,家中有誰生病了嗎?看你臉色這麼差,難不成是……”
尹大人的回答讓她鬆了一口氣:“沒有,沒人生病。”
“那這又是搞什麼么蛾子?”她沒耐心的道。
尹大人目光冰冷而銳利,堅定的道:“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