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洶湧澎湃的人流之間,男子為了護住她不受擁擠,一隻手攔在她身後,舉得時間久了免不得手臂痠麻,便直接搭在了人腰間,二人的距離一下子曖昧得難捨難分。
做糖人的老伯光是瞧了一眼這親熱的樣子,便偷偷一笑,低下頭專心捏那“豬頭”去了。
顧琮遠離她太近,時明時滅的燈光之間,她唯獨能看見那人一雙深邃的眼眸,像是映著清源河水一般,幽幽之間明亮不已。
路遙的臉騰地一紅,連忙退後一步。
顧琮遠便順手將人攬得更緊,低聲埋怨道:“人多,當心擠進去就找不到本王了。”
“……”
此人段位著實和自己不是一個等級,路遙算是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一點,撩人於無形之中,最為致命,若非是黑燈瞎火,恐怕她的臉紅成那個鬼樣子,定然要被常山一眾沒眼力見的說出來!
她強行挽回顏面,站直了身子:“咳,那……那是自然,你琮……”為了防止嚇到尋常百姓,她話都快從嘴裡禿嚕出來了,猛地一轉,“琮公子再怎麼年少聰穎,我路家的女兒也不差,就算不是門當戶對,可我也絕對配得上你,你自然要娶我。”
她側了眼眸,傲嬌的掃他一眼:“有些事情,早就是命中註定的了。”
顧琮遠心中沒來由的有一陣悵然若失,他看著這鮮活的人站在面前,一時百感交集。
她說得不錯,有些事情早就是命中註定的了,比如顧琮遠自小到大在暗影閣受折磨,然而恩情道義的枷鎖之下,他不能背叛父親,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步步為營,去處心積慮,試圖奪下皇位,推翻天盛……這世間,似乎只有他這般倒黴。
而遇到路遙,或許也早就是命中註定。
嬌妻在側,元寶也一天天的長大,他又恍惚的覺得,這世上再無一人比他更加幸運。
老伯正好捏好了三個小豬,遞給了路遙,那人難得有些孩子心性,歡欣雀躍,將滑稽的豬頭遞到自己面前來。
她笑得眉眼彎彎,分外好看:“你看!”
“……好看。”顧琮遠失笑,還不忘了捧場。
他打心底裡湧現出一句話來“此生之幸。”
尹蕙蘭靜靜的站在河邊等候,望著零星飄蕩著花燈的水面,有些出神。
有一家人或是一對鴛鴦放下了花燈,轉眼之間,如膠似漆的兩三盞便被水波衝散,各自飄零,一如她一人站在風中,顯得有些寂寥。
“雖說清源百姓眾多,可就算一人放下一盞花燈,也依舊不能填滿這河,依舊有人四散飄零。”她喃喃道。
“小姐,夜間風大,你要不進船裡歇息一二?”一個小廝跑了過來,討好的道。
“不了,我在這裡等琮王他們回來,不礙事。”尹蕙蘭轉頭看人一眼,心情並不是很愉悅,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
下人無可奈何,只好悻悻的站在不遠處保護她。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小孩兒忽然哇的一聲發出驚歎:“孃親孃親,你快看!”
尹蕙蘭好奇這小傢伙在看什麼,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隨波而來竟是有三四
十盞瑩瑩如玉的荷花花燈。
方才那些零星的燈也緩緩聚攏了過來,顯得不那麼寂寥了,倒有些像是春季萬物復甦,百花競相爭豔的景象。
她不由得愣了愣,清澈雙眸中映照著動人的花燈。
然而那三四十盞花燈剛剛飄了過去,緊接而來竟是更加聲勢浩大,人們不由得看得有些發愣,才緩緩的驚歎出聲。
只見黑漆漆的河面上,波光粼粼,仿若這條綿延的小河是一個巨大的荷花池,花燈一個接著一個,緊緊依偎而來,浩浩蕩蕩。
一時之間,沿途百姓紛紛駐足圍觀,這般聲勢浩大,讓所有人都為之驚歎。
原本有些冷冷清清的小河,竟然猶如天上的銀河,滿滿當當的點綴著繁星,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百姓們將沿途擠得水洩不通,驚呼的聲音此起彼伏,其間還有不少人念念叨叨,要上蒼保佑來年一定要平平安安,萬事順利,外敵被一舉殲滅。
也不知這是哪個世家大族的手筆,放下這些盞花燈,指不定要耗費上多少銀兩。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似乎也應當許下一個願望才是,於是便雙手合十,緊緊閉上了眼睛。
尹蕙蘭想和心上人白頭偕老。
十七歲的姑娘心地單純善良,可卻偏偏選了一條望不見希望的岔路,也不知渾渾噩噩走下去,能不能雲開霧散。
“尹姑娘喜歡這燈嗎?”一道含笑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尹蕙蘭許願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她緩緩睜開了眼,不悅的向身後看去,那嬉皮笑臉有些討人厭的,不正是舒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