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知道,顧琮遠能深更半夜的和宛雙偷偷議論此事,就是不想讓她同去。
她緊緊盯著那人的眼睛,生怕在昏黃跳動的燭光下,錯過那人半分神情流露。
路遙晃了晃他的手,催促他給一個答覆:“帶我去……”
“不行!”顧琮遠斜飛入鬢的眉微微一沉,同時給出了讓她不滿意的回答。
路遙愣了一下,這段時日以來,顧琮遠對她可謂是有求必應,縱然世人眼中的琮王殿下強硬而冰冷,可對她稱得上是好到了無法無天。
她竟是泡在了蜜罐子裡,乍然被拽出來,還有些無所適從了。
路遙失笑了片刻,似乎自嘲夠了,才又走到他面前,攔住了他:“你不說我是琮王家屬麼?查案自然也要有我來出一份力!”
顧琮遠幾乎難以直視那人炙熱的目光,他側過了頭,冷道:“正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本王才不許你以身犯險。”
想端一個殺人如麻,草菅人命的乞丐窩,談何容易?
這些人,一個個幾乎可以說是茹毛飲血,在屍體堆裡爬出來的,毫無人性和溫度可言,自然,琮王府如果想派人過去查案,定然不能隨意出動千軍萬馬,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人家山腳下了。
必然要一個甘願送死的,尋常侍衛必然不成,非要他那三個暗衛那般身手,才有可能在危難關頭逃出生天。
別人不瞭解,路遙可是一清二楚顧琮遠的性子,他待那三人如同兄弟姊妹,斷然不會讓他們冒險。
又加上陛下的聖旨,整個衙門和琮王府,不就一個顧琮遠可以淌這渾水嗎?
路遙牙關都要咬碎了,眼眶瞬間紅了一大圈兒,秋水漾漾,顧琮遠生怕自己一個惻隱,便帶她同去如此表現出來的淡漠,更加讓路遙心中憋屈。
“難不成你想讓我和衙門裡那群飯桶待在一起,等你這位二殿下用命換來訊息嗎?”她聲音遏制不住的顫抖,“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女人都是如此自作多情嗎?”顧琮遠毫不留情的打斷,看了她一眼。
路遙還沒來得及心灰意冷,就被人攬腰摟過來親了一口,她正找不著北之時,顧琮遠悄悄抬起了手刀,快準狠的落了下去。
她反應過來時,似乎已經晚了。
“王八……”蛋字還沒說出口,路遙就成了一灘水似的,軟綿綿倒在那人懷中。
顧琮遠將人放在床上,還體貼的掖好了被子,看著那人暈過去還緊繃的眉眼,失笑道:“又自作多情,又傻得過頭,我怎麼會遇上你……”
翌日路遙掙扎起來時,身邊空落落的,哪裡還能瞧見那王八蛋的影子?
她顧不上自己蓬頭垢面的瘋癲樣兒,衝出去拽住紅鸞就問:“看見顧琮遠了沒有?”
紅鸞正端來給人洗漱用的水,險些撒到她身上,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沒見到,不過……”
路遙隨著人視線望過去,只見顧琮遠身邊經常跟著的那三個人聚成一堆,正在小
院中央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猶猶豫豫,也不知要過來還是不過來。
路遙愣愣的看著這詭異現象一會兒,目光落在了他們手中的信上。
她兩步衝過去,劈手就搶了下來:“我倒要看看那沒良心的傻子說了什麼!”
路遙急匆匆的看向信紙,那簡陋的書信還不如說是廢紙,上面只有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跡“三日未歸,便來收屍。”
她勃然大怒,一把撕碎了那信紙,質問道:“你們主子做糊塗事你們竟然還由著他去!?”
幾人心中也是焦灼萬分,擔心顧琮遠安危,畢竟獨身一人,兇險萬分,若派兵埋伏,還容易被發現,橫豎都讓人為難,故而他們支支吾吾也不敢輕易回話。
最後還是降香上前道:“王妃,主子吩咐過,未經允許,我們不得跟去,縱然擔心王爺,可也……”
度津與京城的交界處,販夫走卒聚集,平日裡熱鬧得很,有不少往來通商之人都必走此路,可正因為來來往往的閒雜人等太多,時不時的便也發生一些打架鬥毆,張三不幸殺了李四,花些銀兩壓下來,經年累月,蓋過風頭,便也無人問津。
酒旗臨風飄飄,已然陳舊得看不出什麼字樣來,唯獨高高掛起,惹人注目罷了。
畢竟這十里八村就這麼一個酒家,挑毛病也找不出可以做對比的物件了。
一個氣宇不凡的年輕人在油垢橫行的椅子上落座,店小二見人這模樣也不像是尋常人,立刻訕笑著過來問他要些什麼。
顧琮遠刻意穿得破舊了一些,在酒家只要了一碗粗茶,一塊碎銀子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店小二手裡,他低聲道:“小生路徑此處,想打聽些事,還請行個方便。”
店小二殷殷勤勤的給人端茶上來,笑容可掬道:“您問,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