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影方一落定身形便欲起勢再追去,卻被鬼曳一把拉了回來,“別過去。”
“易塵追還在裡面!”
這一險況卻似乎也在鬼曳的預料之中,只見他泊然無奇的淺淺勾了一絲黠笑,“反正不管再進去多少個人都沒法把那傢伙揪出來,但若是將公子逼至絕境,說不定倒能搏出一番反勢。”
此言冷颼颼的打進了璃影心裡,她下意識想甩開鬼曳箍在她腕上的手,卻發現這個平日裡看似是個智力文派的傢伙實際修為也果真不凡,竟愣是將她的腕子鉗得動彈不得。
鬼曳巋然不動的任著璃影掙扎了兩下,另一手還拎著自己無力站穩的璃月,淡淡注視著天上那個沙團。
——
易塵追仍被包圍在亂沙之中,毒異的黑沙團裹成球,耳畔響著“吱吱呀呀”的慘叫聲,擾得他心緒混雜。
那彷彿是無數亡魂的哀嚎混雜在一起,情緒早已濁亂不明,連聲音都似哭嚎不似哀泣的。
雜聲紛亂裡,易塵追又覺著自己骨脈裡的某種詭譎靈息隱隱翻騰了起來。
雖然他跟這詭異的靈息來來回回也接觸了許多次,但每一次爆發之後都會帶來一分絮霧纏進他原本就有些迷濛的記憶中,使他愈發難以分辨僅存在於記憶中的真假。
雖然只是一抹記憶,但易塵追實在不喜歡那若真若假、虛實莫測的感覺,如此,就好像自己也是混沌中的鏡花水月……
於是易塵追到底還是咬緊了牙關將那一頭烈火般的靈勢死死按住,卻也就在他的腦仁剛剛脫了烈火的灼燃的一瞬,一股銳寒的利風便從背後襲來,易塵追想也不想,側身便避,卻著實沒料到那隱匿黑沙中的東西竟會一步料到他躲避的方向,愣是讓他這一避避成了自撞道口。
易塵追是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得罪過掃帚星君,每逢出門必挨刀子……
——
卻見巨大的黑沙團裡刺出絲絲閃電般的血絲,邪火之息頓撲眾人之面而來,殺氣騰騰的,宛如地獄烈火。
鬼曳簡直卻淺然一笑,“開始了。”
那些注意力原本在天上那沙團上的仙門弟子們驀然抽回神來瞧見了鬼曳,一見便一驚,只覺此人身上也是邪息泛泛,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人。
鬼曳沒有心情留意這些稀奇古怪、大驚小怪的眼神,進前了幾步,抬起手,掌心運起一團靈勢,便有電蛇一般的幽黑靈絲藤攀上透澈的仙障,瞬將寨子上空勾勒得猶如一片龜裂的天空。
魏清稍有一驚,便轉眼想瞧這詭異的傢伙到底想做什麼,卻連餘光都還沒轉利索,飄在半空的那團黑沙便猛然爆成了一團血紅的靈火,瞬間鋪天蓋地的染遍了一整片天空。
那邪戾至極的靈火飛散如飛花流瑩,卻只一觸到結界的表面便如巖流一般滴墜了下來,好在還有鬼曳那一股靈勢支撐,這才沒令仙門的那點靈障瞬間崩潰。
幾乎沒有人看見飄在天上那東西具體是怎樣發生的劇變,就連深處當局之中的易塵追都沒亂明白自己原本壓得好好的烈火怎麼就突然爆了?
原本深藏在不為人知處的操控者終於也如幽靈一般現了身,就揀在易塵追沒反應過來的當上橫空而出,掌心捏化了一柄金銳光芒幻成的長刃,直衝他落空的後背而來。
易塵追依稀品到了危險的殺意,正待回身去防,誰料橫空又是一股霸道靈勢揮來,不分敵我的一塊全砸了過來,易塵追又是一頭霧水都還沒緩過神的就被狠狠的彈飛了出去。
鬼曳大概也沒想到易塵追居然會成這一整場亂局裡威力最生猛的重量級暗器,都來不及加幾成靈勢防護,易塵追便已鬼叫著砸碎了整片擋護靈障,一路拖著腥火餘焰“咻”的飛砸進寨裡,拍碎了一棟小樓的屋頂。
這世上敢這麼砸元帥少爺的也就只有元帥大人本尊。
君寒活如神兵天降一般,趕在某人對他兒子下手前一瞬打過一擊摧枯拉朽,即見冰霜漫天散飛,山林裡四方也竄出黑衣的滄海閣人,每人手中各執一道冰藍的靈符,捏訣成鏈,飛躥向空直指那突然被元帥大人給打得眼冒金星的傢伙而去。
“那是……”
包括璃影在內的所有寨中昔年為巽天的弟子都被那抹身影給驚住了神識——儘管久隔十年,但他們還是能一眼認出那是宮雲歸的身影。
易塵追真是被這一下給砸了個暈頭轉向、魂飛天外,好不容易緩回了神來,竟還是被他義父揮灑的冰霜給砸醒的。
“宮雲歸”的身影生生驚住了寨裡的所有人,卻是屋外轟轟烈烈、起伏跌宕的氣息將原本待在屋裡的老掌門給驚動了,不顧少雲如何阻攔都一定要親身出屋探入情況之中。
卻才一出屋,老掌門的心絃便繃不住了,顫然道:“驚雲?驚雲是你嗎……”
老者的低聲呢喃遠飄在半空的那人自然是聽不見——恐怕就算聽見了也不會有心情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