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聽唐亮心裡越涼,無論霍正良的理由有多麼偉大,多麼冠冕堂皇,但對唐亮本人來說,都感受不到一點師父對徒弟的恩愛。微言大義不過是騙傻子的,正常人需要的是別人對自己的關懷,就像俞飛鴻對唐亮那樣,而不是用一個偉大的藉口來讓別人賣命。
不過這原本也正常,在下棋的人眼裡,棋子的價值就在於被使用,不會附註什麼感情。唐亮與霍正良相識不過幾個月,以前沒交情,更沒有血緣關係,怎麼可能憑空對他有什麼感情呢。霍正良並沒有錯,錯的是唐亮自己,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說了這麼多,你明白了嗎?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形意門,你個人做一點犧牲真的微不足道,不要太計較了。”陳述完理由之後,霍正良直視著唐亮說道,目光裡飽含了期許。
“我聽明白了,這些事我願意做。但是師父,有個問題我不得不問你,你在做這些決策的時候,有沒有顧慮過我的感受?”唐亮反問。
霍正良不說話了,他的確沒有顧慮過唐亮的感受,作為一個操控者,他很難去體會被操控的人心理真實想法。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師徒畢竟不是父子,徒弟跟著師父只是學藝,並沒有兒子才應該承擔的責任。更何況,有幾個師父會真的把徒弟當成兒子呢?
“看來是沒有了,其實這也沒什麼。師父,我尊敬您,為了你我個人做出一點犧牲也心甘情願。可是我希望你下次再有什麼決策時,最好考慮一下徒弟們的感受,因為這個世上沒什麼事情是理所應當的。”唐亮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冷。
霍正良嘆了口氣,內疚地說道:“老七,你說得對,師父是過分自私了,並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這件事本身與你關係並不大,把你拖入這個是非漩渦裡也是情非得已。但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我知道,角色已經註定,無論我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扮演好這個角色。我只希望下次在我扮演任何角色之前,別人能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問問我願不願意。我的命運應該自己掌握,而不是誰想讓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棋子沒有感情,但是人是有的。”
霍正良很尷尬,正手足無措時,俞飛鴻從前院走進來,看著兩人笑道:“師父,我來給您老賀壽了。你們怎麼在這裡,師兄弟們都來了,從外地還來了不少客人,都招待不過來了。”
“飛鴻,你來的正好,有些話還是你跟老七說吧,他比較聽你的。”看到俞飛鴻,霍正良如釋重負,總算從尷尬裡解脫出來。
“行,老七就交給我了。師父,前院的人都等著您呢,快去招呼客人吧。”俞飛鴻冰雪聰明,看到霍正良滿面尷尬,大概就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霍正良匆匆離開後院,往前院去了,俞飛鴻留下來瞪了唐亮一眼,不悅地問道:“你跟師父說什麼了,搞得這麼尷尬。”
“沒什麼,只是隨便聊聊。”唐亮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摸出煙盒抽出一根菸點燃。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你。看破不說破,非要戳穿了大家都尷尬,這樣不好。”俞飛鴻挨著唐亮坐下來埋怨了一句。
“說的輕巧,我們太在乎別人的感受,可誰又會在乎我們的感受呢?一些看似無關的小事,卻性命攸關,一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還那麼在乎別人的感受幹什麼,別人可沒那麼重要。”唐亮反駁了一句。
“好了,我說不過你。這件事師父做得是有失考慮,你做晚輩的多擔待些吧。”俞飛鴻淡淡地說道,心裡其實多少也有些悲涼。
“師姐,這次壽宴將發生很多事,比我們預料的還要糟糕。不知道你發現沒有,這次來的這些人沒有什麼善意,名為祝壽,實際上都是爭名奪利來的。我想今天召開的長老會一定是爭執不斷,每個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形意基金會還沒有啟動,就引起這麼多人垂涎,看來我們這個門派不僅沒落,而且窮困潦倒,人窮的時間長了,一個個連吃相都顧不上了。”唐亮不無悲傷地說道。
俞飛鴻苦笑道:“是啊,所以無論是人還是門派,都不能太窮,太窮了都窮兇極惡了,心理不健康。人窮是有原因的,能一直窮肯定是自己的問題。”
“師兄弟們都來吧,應對今天可能出現的亂局,我們是不是開個會商量一下?”唐亮問道。
俞飛鴻嘆了口氣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亂局的發起者說不定就是我們這些師兄弟。因為有了形意基金這塊大蛋糕,他們已經很難有平常心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也對,看來聰明人不止自己一個,俞飛鴻也預料到了。只要有資格競爭形意門未來掌門,掌控形意基金會的同門,自然都會心動。
“那你呢?對這筆錢心動嗎?”唐亮笑了笑,看著俞飛鴻問道。
俞飛鴻想了想,說道:“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我有自知之明,就算去爭,也很難爭到。倒是你的成功率很高,我看好你,願意跟你站在一起,我們聯合一起,如何?”
果然是黃金動道心啊,連俞飛鴻這樣的有錢人都對這筆鉅富心動,更何況其他人。
“怎麼,信不過我,還是看不上我?”俞飛鴻反問了一句。
“我自然信得過師姐,這世上如果說還有可信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呢。雖然我們要爭取,但不能太明顯,後發制人,勝算高一些,前面就讓別人去表演吧,我們只管看熱鬧就是了。”唐亮笑了笑說道。
俞飛鴻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們一言為定。師姐這就算是結盟了,誰都不能背棄誓言。”
“一言為定!”唐亮與俞飛鴻擊掌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