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而作,日出而息?”周文晟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在顧南楓的課堂上。
“對,”陸曉寒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這樣的作息習慣,使得他們很好的在世間隱藏了起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周文晟見陸曉寒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靜下心,想一探究竟。
“很多年前,”陸曉寒沒有回答周文晟的問題,反而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幾個登山愛好者相約去征服一座位於戈壁灘上的高山,可沒想到就在即將抵達目標山峰腳下的時候,突然間狂風四起,走石飛沙,他們的領隊迅速找了一塊巨石,招呼著所有人在巨石後躲避風沙。”
“可這狂風越刮越猛,絲毫不見有停下或減小的跡象,而且天色也因為掀起的沙石和西落的太陽而漸漸黑了下來。領隊無奈,只得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息,等第二天天亮了再說。”
“可偏偏就有一個人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趁著風勢稍有減弱,便一個人揹著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隊伍,走入了夜色。”
“或許是神明的眷顧,就在他冒著狂風憑藉直覺朝目的地方向走了百餘米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狂風是一場錯覺。就在他驚訝於大自然的神奇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座山腳下。”
“他上山了?”周文晟將即將燃燒殆盡的菸蒂按滅在菸灰缸裡,不由得打斷了陸曉寒的講述。
“對,因為那座山在月色下真的太美了,目光所及之處都顯得銀光閃閃,他不顧一切的往山上爬去。”
“可當他爬到半山腰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整座山彷彿也在跟著晃動,就連頭頂的月光也逐漸變暗。驚慌之下,他抬頭張望,這才發現,距離山頂不遠的地方,那磨盤大小的月亮居然一點點變黑了。”
“月食。”周文晟想起了鬱渡舟給他們看過的那段影片。
“對,月食。”周文晟的話讓陸曉寒眼中露出了一抹讚許之色,“那人原以為等月亮徹底被擋上之後,他就只能因為失去光源而被迫停止攀登,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不得不再次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所在的這座山不但沒有因為失去月光照耀而變得黑暗,反而有無數道銀白色的光從大大小小的石頭縫裡照射出來,這些光將他腳下的路照的更加清晰了。與此同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也從山頂飄了下來。”
“歌聲?”周文晟又點燃了一支菸。
“對,他也很好奇。”陸曉寒看了一眼周文晟,繼續說道,“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加快了腳步,同時也想盡辦法隱藏自己的身形。隨著他離山頂越來越近,歌聲也越來越清晰,在這怪異的歌聲裡,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哭聲。”
“山頂上的聲音讓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而就在他登上山頂的一瞬間,他看到了改變他一生的一幕。”陸曉寒頓了頓繼續說道,“在山頂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湖,湖水被水下透出的光芒照射得像一池水銀一般,銀光閃閃。在湖水周圍,站滿了舉著火把的人,這些人的面板白的像雪一樣,眼睛散發著幽幽的綠光。他看見這些人將一個女孩子推推搡搡的推上了一隻簡易的竹筏,他們不顧女孩的哀求,野蠻的將女孩綁在了竹筏上,而後用力一推,竹筏晃晃悠悠,就朝湖心漂去。”
“當竹筏漂到湖中心的時候,水銀一般的湖水開始旋轉,越轉越快,很快就在湖中心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而此時,那個竹筏就像一片破敗的枯葉,任由水流帶動,在漩渦中越陷越深。被綁在竹筏上的女孩的哭聲則是越來越淒厲絕望,可岸上人們的歌聲卻是越來越熱烈歡快。就在竹筏即將被漩渦吞沒,藏在暗處的他也終於打好了繩結。他將繩子的一頭套在身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另一頭栓在腰上,他迅速衝上前,乘人不備,噗通一聲跳進了湖裡。”
“漩渦巨大的吸引力迅速將他往湖心吸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就在他抓住女孩的時候,岸上的歌聲戛然而止。湖裡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降,眨眼間,就由一個深不見底的湖,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坑。”
“隨著湖水的消失,支撐他們的浮力也消失了,兩個人重重摔在坑壁上。當他再次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裡,那個女孩就在他身邊坐著,一雙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那個女孩。女孩好奇的看著他的嘴,一言不發。我帶你回家好不好?他繼續嘗試跟女孩溝通,可女孩依舊一句話也不說。他想了想之後,一邊比劃,一邊對女孩說道,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天,之後如果你想跟我走,你就跟在我身後,如果不想跟我走,就自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也不知道女孩聽懂了沒有,反正他們在山洞裡休息了一天後,他就下山了。女孩在他身後跟著,寸步不離。”
“後來,他去哪兒都帶著女孩,跟她說話、聊天,帶她去跳舞,去逛商場。一年後,女孩已經能跟他正常交流了。再後來,他們就結婚了。”
陸曉寒像是說累了,她停下話頭,看向周文晟。
“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見陸曉寒停止了講述,周文晟深深吸了口煙,皺了皺眉頭問道。
陸曉寒的講述算不上精彩,可恰恰是這樣平淡的敘述,周文晟三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慄。
“這個一意孤行離開隊伍的登山愛好者,就是我的外祖父,他救下的女孩,就是我的外祖母。”陸曉寒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周文晟。
話音落地,周文晟三人全愣了。
這是周文晟沒想到的答案。
他以為陸曉寒不過是為了跟他浪費時間,才餬口亂諏的編了個不太精彩的故事。
他萬萬沒想到陸曉寒居然說的是自己的身世。
可現在是審訊,又不是相親,平白無故說自己的身世,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說的這個跟我們要調查的案子有關係嗎?”周文晟輕輕彈了彈菸灰問道。
“別急。聽我講完,你就知道有沒有關係了。”陸曉寒輕輕舒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的外祖母在生下我母親後的第三年去世了。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我母親的三週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