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越聽,眼睛越亮。
真要是按照皇長孫剛才說的去做,或許不僅不需要動用朝廷錢糧,而且還能極大的調動郡中大族修建溝渠的積極性。
最關鍵的是,同樣是修渠,由地方大族出面,和由官府出面,完全是兩碼事,不得不承認,在動員百姓上,郡中這些根深蒂固的當地大族,有著天然的優勢。
“就怕他們有疑慮之心?”
李由雖然心中覺得趙郢這個主意極妙,但對會稽郡這群當地豪族極為了解他,還是極為保守地提出了一個關鍵。
趙郢笑著擺了擺手。
“當年商君變法時,在南門之外立木為信,變法遂成。我們要想取信於人,自然也得拿出一點榜樣來……”
說到這裡,趙郢扭頭看向坐在下首的張良。
“最近兩日,一共有多少家前來投送謁帖……”
“回殿下,包括虞家和龍家在內,前後共計七十二家……”
趙郢微微點了點頭。
“派人回貼吧,就說我明晚會在郡守府設宴款待,晚宴之後,在他們當中隨機挑選取三到五位,給他們一個私下溝通交流的機會……”
張良沉聲應諾,起身衝著趙郢,以及將閭和李由兩人微微拱了拱手,告了一聲罪,徑直出去安排了。
皇長孫竟然真的讓人回了帖子!
所有人不由精神一震。
他們心中或許敵視大秦,又或者乾脆敵視這位替代始皇帝南巡的皇長孫,但他們絕不會放棄皇長孫對他們釋放的每一點善意。
有時候之所以痛恨,並不是立場,也並不是對方有多麼值得痛恨,而是自己拼盡全力,也擠不進對方的圈子。
沒有人敢輕視皇長孫殿下的宴請。
更沒人敢,踏著宴會的點,真的到晚上才來,故而,第二天下午半晌不到,就已經陸續有賓客登門,尤其是虞家和龍家,更是接到趙郢的回帖之後,第二天下午一早就趕了過來,自告奮勇地站在門口,幫助趙郢迎接來往賓客。
對於這種示好,趙郢並不拒絕,反而語氣溫和地跟虞家和龍家的人聊了一會家常,談起了虞家的琉璃鋪子,以及虞姬,也說起了龍且如今的現狀。
讓兩家人心中越發熱呼,覺得自己已經站在了皇長孫一邊。
“殿下遠道而來,小人們別的不敢說,但在這會稽地界,我們庾、龍兩家,多少還有幾分薄面,若是您有什麼不方便親自做的小事,只管吩咐下來,小人們絕無二話……”
龍家這一代的家主龍蠡,是龍且的堂伯,粗粗看上去,跟龍且大概有七八分相似,而且筋骨健壯,龍行虎步,一看就知道是習武之人。
他知道自己家這層關係,絕對沒法跟虞家相比,故而,見狀,趕緊抓住機會,衝著趙郢深施一禮,率先表態。
別的家族不敢說如何,但自己家族,有龍且這層關係在,只要自己不昏了頭,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個時候,再不知道抓住機會,就真的傻了。
虞家家主沒想到龍蠡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比他都不要臉。
也趕緊起身找補。
“咱虞家也一樣!殿下但有所命,我們虞家必傾盡全力——”
趙郢見狀,大喜,離席而起,大步走到兩人的跟前,親手把他們扶起來。
“兩位家主不必多禮,能得兩位相助,是郢的幸事!”
有了這一番交流,趙郢心中便有了底,扭頭示意張良,拿出關於鼓勵會稽郡各大豪門修建灌溉溝渠的具體方案。
等兩人看完,趙郢這才語氣平靜地道。
“誰負責興建,誰有微調這些澆水溝渠佈局走向的權力,這其中的好處,你們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就不再贅言,原本這些,是需要你們公開競爭的,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終歸要先照顧一下我們自己人……”
趙郢說著,走到書桌前,提起毛筆,在會稽溝渠修建規劃圖上,選了兩處地段,輕輕地圈上一筆。
“你們兩家的田產,大多都在這兩個方位,若是你們有意,我可以為你們單獨留下……”
說到這裡,趙郢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當然,全憑自願,你們若是不願意,也無妨,我再把他們交給別人……”
趙郢說著,又在近臨兩家地段的張家和鍾家的地段上輕輕點了兩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