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歇見狀,急忙離席而起,快步走到張耳面前,伸手扶住張耳。
“張兄,你怎麼了……”
良久,張耳才臉色慘然地道。
“禍事至矣——”
趙歇聞言,不由臉色大變,有些緊張地道。
“莫不是他們供出了張兄……”
張耳瞥了一眼,臉色驚慌,顯然已經亂了方寸的趙歇,緩緩地搖了搖頭。
“供與不供,已經不重要了——主要是,河東郡諸君,因此覆滅,天下有志推翻暴秦之士,自此,必將逡巡不前,再不敢跟隨我等,與始皇帝為敵,主上大事,難矣……”
張耳有一句話沒有說,若是被人知道河東郡十六家覆滅的事,背後有他的手筆,這天下之大,將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朝廷追捕,天下世家,對他們也將避如蛇蠍。
再不敢沾染。
聽聞只是如此,趙歇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
所謂復國——
他一直都沒有多少念想,只是不得已逃出咸陽,又不得不仰仗著張耳和陳餘這兩位矢志光復趙國的靠山罷了。
能不與始皇帝作對,安安穩穩地活下去,也是好的。
他這裡念頭還沒轉完,張耳那邊已經掙扎著站起身來。
“主上,邯鄲不可留了,我們必須馬上收拾東西離開此地……”
當初,他設想著,始皇帝找不到讖言的源頭,極可能會遷怒周邊黔首,血洗隕石所在之地,從而激起天下民憤,坐實暴秦之名。
結果,現在——
好吧,現在確實完成了目標,只是好像有點超額。
始皇帝大手一揮,順勢把河東郡十六世家,給剿滅了個乾乾淨淨!
徹底把路給走到了絕處。
那些對大秦心懷不滿的世家豪門,又或者各家學徒,如今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要麼,現在就揭竿而起,與大秦不死不休;要麼,就徹底潛伏,坐等始皇帝駕崩。
再想像以前一樣,搞一些小動作,那就得好好考慮考慮可能付出的代價。
這個代價,前車不遠,觸目驚心!
始皇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決絕狠辣,絲毫不像以前剛滅六國時候的手段。那時候,六國雖滅,六國勳貴雖然失去了朝堂上的權勢。
但根基猶在。
始皇帝為了儘快定天下局勢,沒有趕盡殺絕,濫興殺伐,而是把六國皇室,天下豪富以及勳貴一股腦,遷徙到了咸陽,足足遷徙了十二萬戶!
剩下的,也大多優撫為主。
這,當然說不上什麼仁慈,但作為戰勝者,能做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很難得了。但可惜的是,幸福感是對比得來的,無論被強行遷徙到咸陽的,還是留在了本地的,對始皇帝都心懷怨憤。
昔日的特權沒了啊!
都是始皇帝害的。
故而,大家明面上自然不敢動,但私下裡的小動作卻沒有停止過,散佈個流言,搞一點動亂,更狠一點的,如殷通和項梁,則暗中蓄養盜匪,積蓄力量,隨時準備著起兵,而大秦的朝廷,也只能充當救火隊的職能。
哪裡有事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