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放下茶杯,目光認真地看著胡亥。
“公子以為,陛下若是一定要在幾位公子之中選擇一位太子,你以為會選一個心機深沉,頗有城府,懂得利用手中的資源,排除異己,清除障礙,為自己謀利的公子,還是會選擇一個心思單純,只會在自己跟前搖尾乞憐,討巧賣乖的公子……”
胡亥:……
我總覺得你好像在內涵我!
不過,此時,他自然顧不上追究這些,他心中一動,有些不敢確定地道。
“莫非是前者……”
酈食其不由捋著鬍鬚哈哈大笑。
“然也!慈不掌兵,仁不當政,一國太子,若是沒有些手段,豈能守得住這偌大的一個帝國?你放心,你要你不過線,一切還在規則之內,陛下那邊就不會怪罪於呢——若是你真的能鬥倒那位皇長孫,陛下說不準還會十分欣慰,太子之位也不會懸置至今而不決……”
胡亥不由若有所思。
“可我擔心那份名單……”
沉吟了半天,胡亥兀自有些不太放心。
酈食其瞥了一眼依然有些忐忑的胡亥,輕輕點了點桌面。
“公子,慈不掌兵啊,有時候,有些犧牲,還是有必要的——區區幾條無關緊要的人命算得了什麼?臣倒是希望,陛下能多殺一些……”
胡亥猛然抬頭,看著對面氣定神閒的酈食其,目光閃動,默然不語。
當天下午,朝中二十幾位官員以瀆職貪腐之罪被殺,更有兩位以勾連六國餘孽意圖顛覆的罪名,被滿門抄斬,幽居在咸陽的趙國皇室直系血脈,除了未在府上的趙歇之外,也幾乎被一掃。
一時間,咸陽城內,人頭滾滾,剛剛下過大雪的地面,被鮮血染紅。
……
咸陽城外。
陳餘張耳,已經換上了一身尋常百姓的粗布麻衣,裹著一張厚重的狗屁大衣,扮作尋常的商賈,趕著一輛破敗的牛車,不緊不慢地離開了咸陽。
牛車上,看上去,與尋常的商賈並無不同,都是些尋常的布帛,和一些伺候牲口的乾草。
一直走出咸陽幾十里路,抵達一處空無一人的山坳,牛車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等他們從牛車上跳下來,他們身下坐著的一堆乾草這才一動,從裡面爬出來一位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
若是官府的人在,定然能認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如今官府正在追查的趙國皇室餘孽趙歇。
趙歇回頭望著已經變得幾不可見的咸陽城頭,忽然間放聲大哭。
眼中幾乎流出血淚。
“趙政,我與你誓不兩立!”
就因為自己一時頭腦發昏,竟然湊熱鬧跟風,也學著別人,讓自己花費巨大代價才買通的兩位官員去彈劾那位風生水起的皇長孫,沒想到卻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
除了自己之外,家人被屠戮一空,包括自己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
想到此處,他就覺得心如刀絞,目眥盡裂。
“公子,傷心無益,大秦殘暴,始皇帝不行仁政,必遭報應,還請公子保重身體,以待來日……”
趙歇牙根緊咬,拼盡全力地點了點頭,衝著陳餘張耳深施一禮。
“一切仰仗兩位君子!若有來日,必有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