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水郡王,你怎麼樣?”玄楠高聲喊道,渾厚的嗓音傳便軍中。
雙方計程車兵們要緊牙冠,收緊手裡的刀劍,如弦上待發的箭弩,只等待各自長官的命令。
高聳的十字架上的男子答道:“陛下,……救我!”
玄楠瞬間恍惚,這聽著真像二哥……
“皇帝陛下,他的命在你的手裡!”布日古德語罷,有兵士將鋼刀架在了男子脖頸。
“別來蹭,不觸控走,然後。崔阿魯沒有讀書對於未來的剩餘。玄楠忽然唱起了歌,清平樂的旋律熟悉悅耳但歌詞卻像聽天書一般。
趙子盧和玄楠對視一眼,喊話道:“若您真是樂水郡王殿下,請以歌和之!”
過了許久,並沒有聽見來自對面的男子的應和,只是布日古德沉聲道:“我數到十,就殺了他!”語罷握緊了手中的鋼刀。“一,二……”
“對面的樂水郡王是假的!”玄楠不等布日古德數完號令道。
然而對面又道:“楚國的將士們,你們的皇帝為了自己不認自己的兄弟,難道還會顧及你們嗎?不如你們快快放下武器投誠與大汗,大汗必不會虧待了諸位勇士!”
玄楠眼見著數倍於自己的蒙古鐵騎。心道:這些蒙古人毫無信譽可言,說是會盟實則偷襲也罷了,竟然還用個假郡王來冒充,企圖離間我與將士們的關係,當真可惡。
玄楠剛剛所唱的歌是李後主所寫的《清平樂·別來春半》: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講的是李煜派弟弟李從善去宋朝進貢,被扣留在汴京。三年後,李煜請求宋太祖讓從善回國,未獲允許。李煜非常想念他,常常痛哭,為思念弟弟而作。若是雅言,便是一首廣為傳唱的曲子。然而被玄楠用了吳語唱出來,北方人絕不可能懂。玄棲自幼在江南長大,應該聽得懂,就像長於姑蘇的趙子盧一樣。
可是,又該怎麼突圍呢?玄楠看著四周廣袤的草原,沒有城池和地形做屏障,若是硬拼,不消片刻,就會全軍覆沒。為今之計,只能拖延時間。不知左右兩翼援軍能否趕來,幾時趕來……
然後,玄楠看了一眼趙子盧,他輕輕頷首,隨即策馬而出,揮槊罵道:“我等生是大楚人,死是大楚鬼!若是有膽子的,就來與大楚御前司大統領趙子盧一戰!”
然而,對面的火光中的布日古德見玄楠識破了冒牌樂水郡王,忽然放生大笑,隨即坦然說道:“皇帝陛下,如今你四面被圍,派一個小將來叫陣有何意義呢!小趙將軍,我敬佩你的勇氣,不如趁早棄暗投明吧!”
趙子盧又道:“鄙人早聽聞蒙古鐵騎戰無不勝,如今看來成吉思汗的子孫只是以多欺少,浪得虛名而已。罷了,罷了,你們若沒人敢戰,我就回陣了!”說罷,欲撥轉馬頭回陣。
話音未落,一騎武士手持一隻巨大的宣花板斧忽然衝殺而出,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蠻子,我巴圖與你一戰!”
布日古德大驚,恨恨道:“誰叫這莽漢衝殺出去的!”布日古德原本打算,打壓楚軍計程車氣後就立即放箭射殺。戰機舜晞萬變,夜長夢多。這楚軍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
趙子盧面無俱色,策馬應戰。只聽得純鋼兵器一聲撞擊之聲,兩騎匯合又分開。兩人俱是氣喘噓噓,誰也不敢小看誰。趙子盧強忍虎口劇痛,心道:他力氣比我大許多,但好在我的鐵槊比他的斧子長一些,若是出招再快一下,必能將他打下馬。
巴圖心道:這小子不過仗著四兩撥千斤的巧招,這回我知道他的套路,一定要將他攔腰斬斷!
兩人對視一眼,氣勢洶洶再戰。趙子盧重重一擊馬,馬跑得比原來更快,他用鐵槊奮力一揮時,巴圖應聲墜馬,而巴圖的宣花板斧的鋒刃只是將戰甲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蒙古軍瞧了無不膽戰心驚,然而楚軍氣勢更勝,高聲叫好!布日古德心道不好,絕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拿出弓箭朝趙子盧射去。趙子盧只聽一聲哨聲從空中呼嘯而至,借微弱的火光,才發現是一隻箭朝自己面門而來。他趕緊向後一仰身子躲避,隨後策馬回陣,高聲喊道:“鳴笛箭!速結鐵盾陣,保護陛下!”
話音剛落,三十餘個御林軍將士用皮盾將玄楠圍得如鐵桶一般。隨後,一陣箭雨襲來,咚咚咚,鐵箭頭打在牛皮包裹的木盾上,玄楠藏在皮盾的掩體之下。忽然有一流矢穿過皮盾的縫隙,直擊玄楠而來,王喜奮不顧身將他護在身後。那支箭正中王喜右腹,頓時鮮血直流。
玄楠大驚,呼道:“王喜!”
立馬摸出金瘡藥倒在他傷口處,然後割下一塊袍子摁在傷處為他止血,然而白布立即被鮮血浸透,玄楠又割下一塊,再被血浸透。
“朕會帶著你衝殺出去,你要堅持住!”玄楠安慰道。
王喜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他輕搖了搖頭,道:“奴才不成了……”隨後,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系在玄楠身上,說道:“陛下的冕服可不能叫韃子掠去……”說罷,他閉上了眼。
玄楠心中悲憤交加,他把包袱緊緊繫在自己身上。王喜啊,這是自幼陪伴他的人啊……如今離他而去了。
待外面射箭的聲音漸停,是半個時辰以後了。鐵盾陣散開後,東方季白,南邊一簇煙火在淺紫色的天空中綻放,是韓哲的援兵到了。玄楠看見周圍已橫了不少將士的屍體,卻只能揮淚,他悲憤地躍上馬,手持方天畫戟,身先士卒,摔軍衝入蒙古軍隊方陣搏殺以圖突圍。玄楠武功不弱,身後更是有六十餘騎弓馬嫻熟的御林軍騎兵,無一不是驍勇善戰。而蒙古軍的後方是韓哲的援兵,前後對沖,竟然將布日古德千人鐵騎的陣型衝散。
布日古德眼見玄楠就要脫身,趕緊親率麾下窩闊臺去攔。窩闊臺亦是一員猛將,追上一個御林軍將士,就用大錘捶死一人,最後竟然只差匹馬就能追趕上玄楠。玄楠眼見窩闊臺就要追上自己,忽然剎住馬,策馬往左一躍。窩闊臺就在玄楠的前方,玄楠瞅準時機,揮戟向斡闊臺的馬蹄砍去。忽然,一個子嬌小的女子散落著長髮忽然滾到兩匹馬之間。
玄楠恍惚間只道是冰藍,急忙收回手中長戟。這時候,斡闊臺忽然一把大錘向玄楠掄去。玄楠急忙橫戟格擋,重擊之下,只覺心肺一震,隱隱作痛。馬的速度極快,光電火石過後,那跌在地上的女子,早遠遠在玄楠和斡闊臺身後。
玄楠這才回過神來,她在京城,很安全。那女子梳著許多細細長長的小辮子,並非中原女子髮式。
說時遲,那時快,窩闊臺舉著一副百餘斤重的大錘,向玄楠的身子掃來。身後蒙古騎兵的刀鋒砍向玄楠坐騎的馬蹄。
玄楠舉起手中方天畫戟,運起輕功從馬背上奮力一躍,朝斡闊臺的面門扎去。窩闊臺百餘斤的大錘舉國過頭頂,又要側身躲避玄楠的利戟,他的坐騎終是失了平衡,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然而,玄楠亦是如此。失了坐騎,後面的騎兵刀鋒直指他而來,再無處可逃時。忽然,周圍一陣巨響,一團火似從天而降,將身後的蒙古鐵騎燒了起來。
原來是左軍的韓哲率神機營攜連發弩而來,又擊退一片騎兵。韓哲將玄楠拉上馬,趕緊撥轉馬頭,與神機營的楚軍一同折返。玄楠驟覺五臟六腑似被絞在一起,喉間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出。然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事也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