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磊給她倒了杯水,隨後回答道:“我的意見你應該很清楚。”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留這個孩子呢?”季荏把杯子推到一邊,繼續問。
“你不能感情用事!”韓磊拿指著報告說:“以你專業的判斷不會不知道,這孩子留不得。就算是第一個孩子,我都沒把握她能安全產下,何況是第二個。”
季荏疑惑:“你都知道了?”
韓磊點了下頭,接著說:“照理說,她的先天性心臟病不是很嚴重,就算懷孕,她的體質也不應該那麼弱。報告顯示,她的各項功能似乎都受過極大的損傷,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經勉強生過一個孩子。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要再生這個孩子,你應該清楚,危險係數有多高,也許兩個都保不住。”
季荏低頭沉思,他說的全都是事實,她也全都明白,可是,她也同樣清楚這個孩子對葉雲嫣來說的意義。
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也許也是她最後一個希望。
知道了這一點,她怎麼還忍心剝奪這個小生命,也剝奪葉雲嫣重生的希望?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是不是?”季荏抬頭,眼裡閃著淚光望著韓磊,“現在孩子已經五個月,要拿出來同樣危險,我們再等等,再等兩個月,替她做引產,未必沒有希望。”
那樣期待的目光,韓磊有些震驚地看著她:“你難道不明白,這樣做,手術即使成功,母親也可能一樣醒不過來?而且,兩個月,這兩個月會發生很多事,她已經開始暈倒,你能保證,她能安然度過這兩個月?”
季荏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韓磊在邊上束手無措,只能沉默。
這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只聽到季荏哽咽的聲音響起:“當年我轉做婦產科,你固然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
韓磊沒有說話,季荏原本也沒想要他回答,自顧自往下說:“跟你分手,是因為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能容忍一個不能懷孕的女人做你的妻子,而的家庭也不會允許。其實,終究是我不相信你足夠愛我。你在我身上,或許找到了和映亦共通的地方,但我畢竟不是她,也不能替代她。
離開你之後,我跟著醫療小組去廣西支貧。那是個真正的山區,醫療設施很落後,流產率也很高。有一次,我開車去鎮上買藥,途中衝出來一個即將臨盆的婦女,可能受了驚嚇,她的羊水已經破了。我沒有經驗,那裡又找不到醫院,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只能在車裡給她接生。
可是那個媽媽很堅強很堅強,她咬著自己的手,幾次我以為她快要痛得暈死過去的時候她依然支撐著,最後終於在我慌亂完全沒有技巧的幫助下,生下了這個孩子,母子平安。
當我抱著那個滿身是血的嬰兒,聽到他的啼哭聲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做一個醫生。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是無法避免的事實,可是隻要有一絲生存的希望,我們每個人就都不應該放棄,是不是?”
韓磊聽完這番話,站了起來,撇開了頭,不讓她看到他眼淚的潮溼。
過了一會,他終於緩緩開口:“只要她不放棄,你不放棄,我也不會放棄。”
季荏擦乾眼淚,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伸出手,試圖牽起嘴角的一個笑容:“謝謝你,終於有機會和你攜手合作。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更相信母愛的偉大。”
韓磊伸出了另一隻手,用力握住了她的,堅定地說:“我們一起努力。”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他們手心傳遞,那是愛,和希望。
“我不同意。”
王子明在聽完韓磊和季荏的手術安排後,直接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季荏追上去拉住他:“你這是幹嘛,有什麼事大家好好商量。”
王子明甩開手,帶著嘲弄問道:“商量?你們不是已經和她商量好了嗎?既然這樣,何必還要來通知我?”
韓磊也站起來打圓場:“你要對我們有信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保她們母子平安。”
“我不需要你們的全力。你能保證嗎?我賭不起,更輸不起。這幾天我拿了她的報告去了這麼多地方,沒有一個肯給我哪怕是50%的希望。我不知道她用什麼方法說服了你們,總之我不會再把她交給你們。”
王子明的憤怒顯而易見,他只有在氣極的時候才會透出他那種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