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看都沒看嶽雷一眼,他手裡捧著剩下的最後一顆藥丸,心中一陣酸澀,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吃了下去。
“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去找些水來!”洛北感覺自己渴的快要乾枯了,於是說道。
洛北起身剛走了兩步,嶽雷突然說道:“”“洛北,我想進城見見父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洛北站住了,但沒有回頭,想了想道:“你身上的傷還很重,雖然止了血,但身體還很虛弱,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上的傷養好,如果你想早些見到嶽伯伯就不要亂動,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罷,洛北躍上了紅珊瑚,他回頭看了一眼,這裡四下靜謐,周圍樹影深沉,除了月光之外,很少有人涉足的痕跡,如果嶽雷不亂跑的話,短時間內應該是安全的。
他撫了撫紅珊瑚的鬃毛,紅珊瑚便輕快的奔了出去,不用多說也知道他要去怎樣的地方。
果然,不一會兒,紅珊瑚就把他帶到了一處溪水旁,溪水潺潺,清澈的彷彿有一種從未被塵世沾染的氣息。
看到水的一瞬間洛北幾乎要從紅珊瑚背上跌下來,但目光一掃,他立即又全身緊繃起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正坐在溪水岸邊的大石頭上,好像是一個石像般一動不動,只有手裡握著的一把劍明晃晃的吸引著月光。
那人好像也早就注意到了洛北,他把劍擺了擺,說道:“你身上的傷很重,好在我不是你的敵人!”
洛北一聽聲音竟是如此的熟悉,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遇到熟悉之人,這時候他才注意到男子手裡的劍早已生了太多的鏽,很難想象這樣一把劍到底還能不能拔出來?
“葉知秋?”
那人沒有回應,更像是習慣用沉默以預設。
洛北知道對方是葉知秋才放心了些,但仍在心裡充滿了戒備,因為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允許他稍有放鬆。
來到水邊,他雙手捧起水喝了兩口,水彷彿傾瀉入喉,那一瞬間他甚至差點嘔吐出來。
解了渴之後,他把身上的衣服緩緩撕開,露出了之前受了傷的地方,他愕然發現,幾處深湛的傷口竟都已經開始了不同程度的癒合,卻不知道是不是卓小嬋留下的藥的作用還是其他的什麼?
他正在清洗傷口的時候,葉知秋站起身來,望著月光,說道:“不管這月光有多皎潔,照在人世間的千萬年來,從未有過改變,這就足以說明這個世界上越是高處便越是無情,這也是這些年來為什麼我從不依附於任何人,只與小來遊戲人間!”
洛北抬起頭來,望向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樣的話。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現在的你情況更糟,因為在這臨安城內外你已經無處可藏,大街小巷都貼滿了你和嶽雷的畫像,只要你們二人一露面就會被當成犯人押入大牢!”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小來她怎麼不在你身邊?”洛北問道。
葉知秋把劍抱在胸前,說道:“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欠別人的人情,因為人情太大就很難還的清……”
“今天來這裡自然就是為了等你,之所以要來等你就是為了還一個我這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小來她現在在阮紅玉身邊,就算我回不去……應該也算是個很好的歸宿了……”他似乎有種決心,是洛北之前從未有過的那種東西,但這種決心也不同於楊再興的一往無前,更像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孤獨都最後也許就是滅亡。
“別那麼看著我,也不用感謝我……”
“你要還的是誰的人情?”洛北問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再次歸於沉默,有些話他不想說時誰也問不出。
洛北想象著自己所認識的人中,應該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讓葉知秋這樣的人甘願犧牲自己只為還一個人情。
也許阮紅玉可以請的動他,但她又怎會如此狠心而為?
“這些事我本不用告訴你的,之所以說了這麼多,是我覺得有一天你會變成跟我一樣的人,在這個世上越來越孤獨,到時候再想聽恐怕也聽不到了!”
洛北震驚的望向葉知秋,彷彿自己所有的心事在他面前都無處遁形,一眼就都被看穿了。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上藏著的那些秘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他所經歷的一切又怎會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也許身上的秘密有一天終將被世人所知道,在那樣的時候或許將迎來真正的舉世不容,甚至連現在還站在一起的朋友也會決裂,可那又怎樣?
至少直到今日的無處藏身,他並不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