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病別過韓棟,便帶著手下兒郎們徑自順著大道,投東邊兒而去。
他一邊策馬跑著,一邊兒對著身邊的袍澤道:“呂田偉,這遼東軍也太膽小了些,這十幾日咱們最遠也才探察出十里地,這怎麼能成,咱們不學他們,咱們繼續往東走,反正咱們有雙馬,就算是有建奴出現,咱們也能逃跑,你說是也不是?”
“誰說不是呢!孫爺,遼東軍號稱天下強軍,現在看來也就是名氣大,其實不怎麼樣,至少膽子就比咱們小。”呂田偉樂呵呵地回覆道。
“說的對,咱們繼續往東走。”孫無病應聲一聲,便帶著手下們繼續東行。
他們一路走著,沿途所見景物大多是半人高的青草,還有大片大片的樹林,只剩下斷垣殘壁的村鎮堡寨,偶爾出沒的野生動物,至於人,那是一個也沒見著。
“孫爺,建奴也是造孽,這麼好的地方就這麼荒著,若是種上莊稼,肯定有不少收成。”呂田偉望著周遭肥美的土地,口水直流道。
“偉子,這片兒地方是我大明和建奴交戰的中間地帶,經常要過兵,你想想看,這裡的百姓種上莊稼,好容易熬到豐收的時候,過一趟兵,就全沒了,你說這裡的百姓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孫無病說道。
“那要看過的這個兵是什麼地方的兵,如果是建奴,北虜,尋常官軍,肯定會搶老百姓,如果是咱們靖邊堡軍,鐵定秋毫無犯。”呂田偉嘻嘻笑道。
孫無病聽了這等話,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呵呵笑道:“你小子說的很對,咱們靖邊堡軍確然秋毫無犯。”
“就是王左掛那個流賊,時不時地屠殺老弱婦孺,真是丟咱們靖邊堡軍的臉。”呂田偉說到這裡,忽然一臉嫌惡道。
“哎,小子,你方才叫王千總什麼?”孫無病瞪著眼睛質問呂田偉道。
“小的說錯話了,孫爺勿怪。”呂田偉自知失言,便吐吐舌頭,賣萌道。
“我倒是不怪,你這話叫軍中密探聽見,報到將軍那裡,肯定又是一頓板子。可長點心,別再說這等話。”孫無病叮囑道。
“小的記下了。”
“嗯,你方才說王千總好殺老弱婦孺,那都是奉了咱們將軍的命令,將軍從前那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現在,自打有了小將軍,心性改了不少,至少現在剿匪的時候,也沒見將軍動輒屠掉人家的寨子,都是隻誅首惡而已,所以你可不要再說咱們靖邊堡軍亂殺老弱婦孺,可記下了。”孫無病肅容道。
“您方才說將軍心狠手辣,不怕小的是個密探,告訴將軍嗎?”呂田偉嘻嘻笑道。
“你若真是密探,肯定是把這個話記在心裡,再去向將軍彙報,你既然這麼問,就肯定不是密探。”孫無病復又笑道。
“還是孫爺聰明,咦!有莊稼!”呂田偉一聲驚呼。
孫無病四下一看,果然看見一大片農田,且一塊兒農田裡還有一個腦袋後面兒拖著根兒細細的金錢鼠尾小辮兒,穿著女真人衣裳的農人在勞作。
這時,那個農人聽見身後有馬蹄聲,便停下手裡的活計,轉過頭來想看看是哪路神仙,如果是貝勒,貝子這樣的主子,總要打個千兒,問一聲安才是。
可他轉過頭來一看,居然望見一大隊身著明朝軍服的騎士,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立馬就丟下鋤頭,發了瘋似的跑上田埂,且一邊兒跑一邊縱聲狂呼:“不得了了,南蠻子來了。”
“孫爺,這建奴說的怎麼是漢話?”呂田偉驚問道。
“這還不簡單,他是從前被建奴抓去的漢人,在建奴這邊兒日子過得久了,便做了建奴的打扮,但是遇到危險,情不自禁地喊出了母語。”孫無病條分縷析道。
“孫爺好生厲害,分析的頭頭是道,偉子甚為佩服。不過他既然是咱們漢人,為何看到咱們朝廷的天兵不僅不來迎接咱們,跟著咱們回大明,反而要跑呢?”呂田偉先是讚揚自家將主一句,接著復又問上一個問題。
“這個且不忙告訴你,那廝這會兒報信去了,說不得一會兒就有建奴過來,咱們趕緊溜。”孫無病先是對著呂田偉說上一句,接著便對著自己的一眾手下們大聲喊道:“建奴要來,快跑。”
孫無病說完這句話,便打馬向著西邊兒狂奔而去,其餘靖邊堡軍騎士們都是有樣學樣,趕緊跟在自家將主後面兒,也朝著西邊兒狂奔而去。
卻說那田地裡的農夫一路放聲大喊,引得其它農田裡不明就裡的一眾農夫們也跟著咋咋呼呼地往農田邊的莊子裡跑。
這些人一邊兒跑著,跑著便自行聚攏在一起,且嘴裡喊的話越來越沒譜。
“南蠻子殺來了!”
“南蠻子打過來了!”
“幾千南蠻子打過來了!”
“幾萬南蠻子打過來了!”
莊子裡的人聽到這等呼喊聲,都是驚恐萬狀地跑了出來,且看看是怎生個情況。一時間整個莊子嘈雜無比,驚呼聲,小二啼哭聲此起彼伏,鬧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