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罪就不必了,把風箏還我就好。”賈寶玉淡淡道。
連面都不願意露一下,可見道歉的心不誠。再說茗煙確實吃了小虧,因為對方是女人他可以不計較,但若是再明目張膽的討好對方,豈非重色輕奴太過了?
馬車之內的人似乎也沒想到賈寶玉如此淡然,沉默了一下,又道:“這對鴛鴦風箏奴家看著著實喜歡,不知公子可能割愛,讓與奴家,奴家定然感激不盡。”
“感激就不必了,這對風箏我也喜歡,讓你的人把風箏交出來,此事便可作罷。”
賈寶玉說著,把手輕輕往前一揮,手下的小廝們頓時上去與茗煙一起,把那兩個姑娘看住。
兩個小姑娘此事倒不敢再動手,而那馬車周圍雖然也有好幾個壯漢扈從,但是卻不敢動。
京城裡達官貴人太多,他們做生意的人,眼力最足,知道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
賈寶玉這般做,馬車裡的人似乎惱了,語調變得高了不少:“賈公子貴為伯爵,卻這般與我這個小女子為難,不怕失了身份麼!”
哪怕是怒喝,也是別樣嬌嗔。
賈寶玉卻眉頭一皺:“你知道我?”
他確信他不認識這個女人,連聲音都沒聽過,而且看對方的陣仗,多半不會是哪家的名媛小姐,估計也是去參與花魁大賽的,那麼,對方應該是個青樓女子了。
馬車裡的女人似乎也知道說錯話了,又沉寂了一下,然後便已經恢復了之前的語調,聲帶誘惑之音:“公子說笑了,公子之名京城無人不曉,公子又沒有刻意掩飾妝容,奴家能認出公子來,也並非太難的事。”
對於她的解釋賈寶玉不置可否,接著回應她之前的話:“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我的人先與老闆達成了買賣,風箏已經是我的。叫你的人把東西拿出來吧,否則別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風箏是買給探春的。
馬車中的女子頓了一下,忽然笑道:“公子可真是霸道呢,罷了,既然公子不肯割愛,奴家也不敢強求。小玉、小愛,把風箏送給這位公子。”
賈寶玉暗暗搖頭,這些小娘兒們,總愛玩這些小把戲,她說“送”而不是“還”,就似乎他是從她們手裡搶東西一樣。
不過也無所謂了,那兩個小姑娘雖然不服,但是自家小姐發話了,也不敢違逆,嘴巴一噘,就把那鴛鴦風箏扔到茗煙手裡。
“略...”茗煙對著她們得意的一齜牙,嗯,像個猴子,又像小丑......其實茗煙樣貌並不醜陋,相反,還有點清俊。
可惜跟著某人好的沒學到,死皮賴臉的功夫倒是學了不少。
東西到手,賈家小廝們歸隊。茗煙把風箏給賈寶玉,賈寶玉瞧了瞧,還好,之前的打鬥沒把風箏損壞,而且這風箏摸起來絲絲滑滑的,倒是值這個價。
手一揮,正要招呼啟程。那馬車裡的女子忽然問道:“公子可是要去參觀花魁大賽?”
“正是。”
對於這一點,在外面賈寶玉自然無需掩飾。這個時代,去青樓屬實平常,連朝廷都不禁止官員前往,只是大多數上了品級又上了年紀的官員,不大好意思去,覺得丟身份。
不過有傳言,他們都是晚上喬裝打扮一番再去,關於這一點,是有實證的,因為偶爾就有這麼幾個倒黴蛋,被自家子弟或者是親友後輩給撞破,然後引為笑談,甚至他們家的誥命都會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出門......
“自從公子才名傳遍京師之後,各大名樓的才女佳麗可都盼望著能夠見公子一面,可惜公子卻始終惜身,不肯出現。看來今日便可以一了大家的夙願了,奴家在千金閣,恭迎賈公子大駕光臨。”
美人的奉承,賈寶玉一向樂於接受,笑了笑,勒動馬韁繩。
“公子就一點也不想知道奴家的名字麼?”
世上最令人心癢難耐之事,莫過於美人幽怨。
人家都等了那麼久,主動說了那麼多句,賈寶玉卻還是不問,似乎有些傷美人的心了。
“有緣自會再見,是吧,笑笑姑娘。”
賈寶玉頭也不回,只笑說了一句。
馬車內,透過薄薄的紗帳,看著已經遠去的賈寶玉一行人,韋笑笑微愣了片刻,忽然一咬牙,嘴唇微動,不知欲說什麼。
她旁邊還坐了一名女子,見她如此,便笑道:“笑笑妹妹怕是從來沒被人這般對待過,以前那些男人,哪個不是看妹妹一眼,便拜倒在妹妹的石榴裙下,要是能和妹妹說一句話,更是叫他們做什麼都願意,今日,怕是妹妹第一次受挫吧。”
韋笑笑搖搖頭,展顏一笑:“姐姐說笑了,這個人,很不簡單呢......”
前方,茗煙忍不住追問賈寶玉:“二爺,方才馬車裡坐的就是韋笑笑,那個小花榜的榜首?”